話未說完,裴郇突然麵色發白,眼珠子在一瞬間被紅血絲爬滿,與劉暮舟一樣,額頭青筋暴起,手捂著胸口,渾身顫抖。
好在是隻有一瞬間,這痛楚便消失不見了。
劍陣撤去,鐘離鳶沒好氣道:“裴宗主,至於嗎?你不過受此劇痛幾個呼吸,他要遭受足足一刻,且日日如此!你堂堂金丹都這般模樣,換成你那好大兒會如何?”
裴郇死死盯著劉暮舟,自龍背山後,再次將劉暮舟正視了幾分。
“換成咱們那好大兒,這會兒哭爹喊娘了。”
或許是身為母親的緣故,鐘離鳶忍不住呢喃:“他是不想喊嗎?他是沒有爹娘!”
一刻之後,劉暮舟終於又扛過了一天,他低頭望著水中倒映的自己,忍不住嘀咕:“怎麼變得小白臉兒一樣了?”
去年今日,他可還是個黝黑船夫。
短短一年而已,或許是煉氣練武的緣故,稚氣已然褪去,人也變得白白嫩嫩。算不上太好看,但也極其合眼。
“暮舟,沁兒沒事了,大概躺上三兩日就會醒來的。”
劉暮舟轉過頭,煞白臉上卻滿是喜色。
“那就好,多謝鳶姨,等她醒來之後我就離開。”
鐘離鳶拋去一枚丹藥,言語間略顯心疼:“疼嗎?”
劉暮舟望著藥丸子,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都習慣了。鳶姨,是不是吃下這丹藥,我這一半情絲咒,也就解開了?”
鐘離鳶輕輕一歎,點頭道:“是。”
劉暮舟二話不說,便一口悶了丹藥,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他抬起左手,眼睜睜看著那道情絲咒在緩慢消失,從變淡到沒了任何蹤跡,不過幾個呼吸而已。
走來用了大半年,解咒,卻僅僅需要一枚丹藥。
裴郇跟鐘離鳶都沒敢說話,就看著劉暮舟足足站了一刻。等他們想說話的時候,卻見那少年冷不丁咧嘴一笑,自言自語道:“還是煩躁,還是愁。”
這十分無頭無尾的一句話,裴郇跟鐘離鳶卻都懂了。
那位裴宗主滿臉笑意,一步走到劉暮舟麵前,翻手取出一隻木匣子,並指輕輕一抬,木匣當中便相繼有十二柄巴掌長的飛劍躥出,懸浮於兩人上方。
隻見裴郇將手指抵在劉暮舟眉心,飛劍竟是相繼鑽入了劉暮舟眉心之中。劉暮舟甚至能清楚感覺到,那十二劍化作芥子,隱藏在了自己體內竅穴之中。
裴郇拍了拍劉暮舟肩膀,微笑道:“是個男子漢,我服氣。這飛劍是我遊曆昆吾洲時所得,算是二階極品靈兵,我已經助你將其煉化,之後你常以劍氣溫養,將來也算是一份保命手段。記住,你的劍氣越重,它的殺力越高!”
劉暮舟趕忙抱拳,“多謝前輩。”
裴郇又拍了拍劉暮舟肩膀,歎道:“既然不打算見醒了之後的她,就現在去瞧瞧吧。”
劉暮舟點了點頭,再次抱拳,然後快步朝著前方而去,推門走進了屋子裡。
鐘離沁還在沉睡,但劉暮舟總覺得她就這樣睡著也很好看。
“那個……咒解了,但我還是煩,煩你醒了之後就不記得我。我想了咱們重新認識一下,可我還得去積雷原,能不能活都不知道。所以……我還是會先去積雷原,要是能活下來,就去西域兵廬鑄劍,然後去山外山尋你。”
說罷,他又補了一句:“我說到做到。”
轉過頭,劉暮舟笑著望向沒骨頭,一本正經道:“你要保護好你的主人,不光是不能讓她受傷,我的意思,你懂吧?”
沒骨頭甩了甩劍穗,就跟點頭似的。
……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這天黃昏,劉暮舟早早出了飛泉宗,走之前還要了幾壺飛泉宗特有的酒水,之後就在山門處等著,也將剩下的一半煙花擺了出來。
許多飛泉宗弟子都瞧見了劉暮舟,但他是宗主的座上賓,便也沒人過去阻攔。
而飛泉下方一處小院,有個姑娘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睜眼的一瞬間,眼眶便有些發紅,緊接著便不過一切往外跑去,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上。
隻是在一隻腳跨過門檻時,心湖之中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片刻之後,她咬了咬嘴唇,最終放慢腳步,緩緩走到了門外。
鐘離鳶快步走來,雙眼通紅:“死丫頭,叫你瞎跑!”
正此時,幾聲炸響傳來,絢爛煙花很快照亮了夜空。
鐘離沁望著璀璨煙火,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姑姑,是過節嗎?”
鐘離鳶輕輕拉著鐘離沁的手,笑道:“不是,是有人在與喜歡的姑娘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