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也就是民間常言的宣室。
自初平元年漢室西遷,此處已然成為了大漢執行最高決策的核心。
“子琰(黃琬表字),為何突然召開朝會?司徒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依後漢製,尚書令、司隸校尉、禦史中丞,因其地位職責的特殊性,被稱作“三獨坐”,每次朝會時都有單獨的席位供他們參會。
但如今王允不但是尚書令,還是當朝三公,顧不與身為司隸校尉的黃琬等人坐在一起。反而是擔任尚書台二把手,也就是身為尚書仆射的士孫瑞與黃琬距離頗近。
黃琬聽到士孫瑞提問,也是搖頭。
“司徒並未與我言及什麼,隻是昨日有人看見董太師與王司徒先後進入宮中麵見了陛下,隨後之事就不知道了。”
到了他們這個級彆,肯定都有自己的眼線,長安城內一些基本的風吹草動怕是瞞不得他們。
黃琬也寬慰道:“君榮(士孫瑞表字),放心,應當沒有什麼大事,不然以王司徒的謹慎,他必然會提前通知我等。此次朝會,應當就是慶賀陛下聖體痊愈,再無其他要事。”
但不知為何,黃琬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朝會亦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在等到董卓進入宣室後,這股異樣幾乎達到了巔峰!
在董卓身後,赫然跟隨著他最為親近的女婿牛輔。
董卓自入關以來,便將左右親近之人都分散到關中各地,守衛關隘要地。
如牛輔、董越、胡軫、李傕、郭汜、徐榮,等等,都被董卓分派到各處塢堡、要衝。
其中牛輔更是直接屯兵在聯通關中與河南的要道,陝縣。
但現在,牛輔為何卻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而且觀察牛輔的行裝,赫然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那帶著血絲的雙眼和有些發黑的眼圈,更是無不說明了他是被董卓連夜匆忙召回的。
“要出事了!”
黃琬、士孫瑞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然,董卓何故突然召來牛輔,並將他帶到宣室?
心煩意亂之下,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就在董卓身後還跟著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
此人麵容質樸,若非頭上那頂環纓無蕤,以青係為緄,加雙鶡尾,豎左右的鶡武大冠,怕是還會以為此人不過是一個老實的莊稼漢。
可若細看,就會發現此人身位僅在董卓身後,就連牛輔都落後此人半個身位,似乎是在忌憚什麼。
“賈詡,賈文和?”
此刻已經端坐上首的劉協倒是知道此人身份。
可即便如此,劉協都有些難以置信。
眼前之人的臉未免也太樸實了些!
被烈陽拷打到黝黑的皮膚,再配上一笑起來就浮現出的滿臉褶子,很難將此人與日後彪炳史冊的“毒士”畫上等號。
“人不可貌相啊!”
劉協心中暗自咋舌,麵上表情卻還是始終肅穆。
“臣等見過陛下,陛下聖躬安?”
“朕安!”
隨著一聲問安,代表著大漢朝又一場腥風血雨的朝會就正式召開。
剛開始,不過是些問安的尋常問候。
便是有政務偶爾被提及,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大家都知道,如今真正處理朝廷政務的地方是在王允的司空府,而不是在這天子的宣室。
因為沒有真正的問題,所以也就沒有真正的矛盾,更沒有真正的情緒。
君臣和睦、你儂我儂,便是此刻宣室的氣氛。
但虛假的繁榮不過泡影,僅需輕輕一口氣就能將其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