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衙門大堂上,額外擺了一張大圓桌,周圍坐了一群穿著粗布裋褐的男人,他們怎麼看都不像是該坐在這裡的人。
他們都是各個行業工人的幫、會、行的老大、大佬、幫主、大哥們。
周圍的衙門大堂兩側,也稀稀拉拉的站了很多衣著類似的人,都是在各個幫會裡麵乾事的。
本來應該在衙門裡麵出現的人,幾個衙門低級官員、吏員、差役,被一群穿著短衣的人按在了中間。
這幫人現在還斷斷續續的嚎叫:
“府尹真的進宮了,真的不在這裡啊——”
“我們真的沒有騙您啊,您都裡裡外外找遍了,皇宮的侍衛也跟你們說了啊……”
此時衙門外麵跑進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朝著大堂上的老大們拱手報告:
“大佬,各個衙門都問了,錦衣衛指揮使和各個都督府的都督們,昨天就被被皇帝老兒叫進宮了,一直都沒有出來。”
大圓桌周圍的一群人聽了有的興奮,有的疑惑又好奇,還有的帶著幾分憂慮,然後也立刻就吵鬨起來了。
“咱們運氣真好啊,這些當官的都不在,一鼓作氣就拿下了這些衙門,把兄弟們都放出來了。”
“運氣好個屁,現在你們犯下了多大的事兒?現在說你們是造反都一點不冤枉了!”
“咱們原來隻是想要讓府尹出來,讓衙門把兄弟們放出來,想要衙門出麵給咱們漲工錢,可不是來造反的啊。”
“兄弟們不是以為府尹故意不出來,他以往就是故意躲著的,兄弟們以為他們又騙人,所以才上頭動手了啊。”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還是想想以後怎麼辦了——”
“還能怎麼辦?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下紫禁城,把皇帝老兒也抓出來,咱們兄弟也到金鑾殿上坐坐。”
“你他們想死兄弟們還不想死呢!
“你拿下了應天府的衙門有什麼用?奪了紫禁城又有什麼用?朝廷的大兵來了我們都得死!”
“造反又如何?殺人放火受詔安啊!”
“這是應天府城,不是深山老林子裡麵,你們上哪兒等著受詔安去?”
“趕緊到各個富戶東主家裡搶點金銀細軟,逃到深山裡麵去吧。”
“我們不一定要跑啊,我們可以用城內儲備的武器,組織我們自己的軍隊啊。”
“你組織什麼?你會打仗嗎?你知道怎麼排兵布陣嗎?”
“還是得攻下紫禁城,控製皇帝和朝廷的大官們,然後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
“你要是個國王或者將軍也就罷了,你就是一個碼頭抗包的,誰聽你的?你們知道怎麼命令嗎?”
“外地的藩王,就像那個剛剛打敗了清國的吳王,他可能巴不得我們直接殺了皇帝,他們好直接進京滅了我們好繼位當皇帝。”
“聽說這個吳王倒是大方,以前吳國的工人,一個月至少有三銀元的基本工錢,實際發的基本都有五個銀元以上,要是咱們在吳王的廠子乾活,也就不用冒現在這些風險了。”
“說這些有什麼用?這裡又不是吳王的封地?”
一群臨時湊在一起的幫會首腦們,因為意外搞出了巨大陣勢,意外控製了應天府城內局勢的他們,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
雖然控製了朝廷中央衙門,應天府衙門和錦衣衛衙門,這些大明最重要的衙門,但是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了。
他們本來以為應天府尹故意躲著他們,有些性格衝動的年輕幫會成員就想著想著衝一下試試,結果就成功了。
占領了應天府衙門之後,這些幫會成員們一下子興奮起來了,局勢頓時就有點失控了,各個幫會就開始衝擊其他衙門,結果也迅速取得了堪稱重大的成果。
他們此前並沒有什麼完善的準備和計劃,現在看上去非常順利的局勢有太大的意外成分了。
關鍵他們本來就是臨時湊到一起的,平時相互之間可能還有矛盾,為了對抗東家和朝廷不得不合作了。
以往神洲大地上民變,大多是農民暴動,少部分是礦徒暴動。
現在應天府出現了第一次大規模的城市工人暴動。
工人還沒有經驗,也沒有成熟的領導者和行動綱領,所以就出現了盲目和混亂的情況。
與此同時,大明也不是歐洲,城市不是一個孤立的轄區,和周圍農業區域是一體的,整個國家都是一體的。
工人們自己也都知道,單純的控製一個城市沒有什麼用。
大明其他地方的軍隊進京勤王,沒有正麵戰場經驗的他們是根本抵擋不住的。
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單獨控製這個城市,也沒有想留要在城市建立自治機構的想法,反而本能的想要跑路出去占山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