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朱靖坤提醒自己的兩個弟弟不要把話題扯太遠。
但是,這兩個弟弟卻未必聽從他的這種提醒,特彆是九皇子直接轉臉反問:
“大皇兄,我們討論的話題,是我們今天討論的事情直接相關的。
“我們是皇子而不是普通官員,我們要考慮執政思路而不是具體的事情應該如何處理。
“再說了,大皇兄您你是今天的會議主持人嗎?”
今天的會議主持是八皇子,聽到這個話直接開口接上了:
“確實是這個道理,我覺得我們應該有具體的事情發展思維,考慮誘發這類事件的根本原因。”
大皇子聽著這種反問嗬嗬冷笑:
“是的,沒錯,你們說的道理是對的,要不我們分一下工。
“你們幾位自願去處理花山縣錦衣衛違規辦事致人死亡事件,同時調研和分析這件事情的內在原因。
“我繼續帶幾個兄弟去處理廣州府拆分,以及廣東行政區劃調整的事情。
“我同樣也會去調研和分析基層的基本情況,根據當地實際情況來製定最終的調整計劃的。
“你們如果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就這麼辦吧?”
八皇子、九皇子,以及之前參與討論的十皇子,聽到這個嘲諷式的提醒,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
他們都反應過來了,花山縣那件事情是突發的地方事務,並不是皇帝專門安排的,就算是處理好了也不會有什麼特殊獎勵。
那本身就是一件小事,一件例行公事。
而廣州府拆分、廣東省行政區劃調整,都是皇帝親自安排的任務,是必須要辦好的事情。
他們當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分工。
十皇子對大皇子的敵意並不濃,原本隻是跟九皇子爭執有點上頭,現在聽了大皇子的提醒瞬間清醒了:
“謝大皇兄提醒,我們還是儘快解決花山縣錦衣衛違規致人死亡事件,然後把主要精力放在廣東省行政區劃調整上吧。
“我建議,對於花山縣錦衣衛百戶,以及用刑致死的錦衣衛小旗,處以流放非洲,勞役三年的處罰。
“同時共同請示父皇,以後是否應該對基層官員和錦衣衛用刑的規則予以明確。
“至於具體的花山縣林姓三兄弟及父親是否有偷竊,讓廣州府錦衣衛鉗製花山縣錦衣衛去繼續調查吧。”
大皇子聽完直接舉手說:
“我讚成十弟的處置方案。”
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也跟著舉起了手,其他的幾個皇子稍微猶豫了幾秒,也都陸續舉起了手。
於是花山縣錦衣衛違規致人死亡事件的處理方案就初步確定了。
八皇子安排書吏去寫報告,自己和兄弟們開始討論安排調研計劃。
十二個皇子同時去一個地方調查,對當地的影響可能會比較大,關鍵是風險太高。
萬一發生什麼突發事件,十二個人要是被一鍋端了,那可是天下震動。
雖然殺死皇子的後果非常嚴重,但很多完全無牽無掛的普通人,可並不在乎什麼後果。
再加上廣東省規模比較大,如果十二個人依次調查過去,會浪費太多的時間。
所以皇子們稍微討論了一會兒,就理所當然的決定分頭行動了。
十二個人分成三組,先去調研廣州府城和周圍建成區的情況,主要是番禺、南海、佛山三地。
然後分彆去府城北的清遠、花山、從化、龍門,城東南的增城、東莞、寶安,城西南的順德、香山、新會、新寧三組縣城。
再分頭去廣州府的三個方向的主要府了解情況,北方的連州、韶州、南雄、佛岡,東方的惠州、嘉應、潮州,西方的肇慶、羅定、高州。
最後去雷州、瓊州、廉州三個最偏遠的地方。
十二個人製定完調查計劃,他們的報告也由書吏撰寫完畢,交給皇子們審查確認之後,通過電報發往北京。
廣東省廣州府花山縣錦衣衛過失致人死亡這種事情,在正常的行政流程中是不需要專門報告給皇帝知曉的,甚至廣東省級的四司衙門都不會直接接觸到。
否則這些人平時就會被類似的事情搞得昏頭轉向,根本沒有機會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不過皇子們的報告與眾不同,各種大小事情都可能直接送到皇帝麵前,這是皇帝本身特彆要求的。
皇帝要通過各種具體事情,指導自己的兒子們處理常規事務,教導他們辦事的邏輯。
再加上皇子們的報告主要目標,是請示關於刑訊規則的問題,花山縣的這件事情作為背景條件,附加在了報告上。
大明皇帝朱簡烜現在的習慣,就是在忙完了朝堂上的政務之後,隨手翻閱兒子們的報告。
看到他們這次的報告和請示之後,朱簡烜的心中歎了口氣。
這上麵的事情表麵看起來簡單,但是隻要稍微深入的分析,就會覺得非常複雜。
按照現代治理理念,當然是要禁止刑訊逼供的,同時還要禁止勞教。
至於為什麼要禁止,在國家治理邏輯和普通民眾的思維觀念上,會有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向。
對於東方和西方的社會而言,也有不同的內在邏輯和決策思路。
在前世的西方曆史上,由於啟蒙運動等一係列社會思想文化運動開始,醞釀出了人人生而平等的普世價值觀。
主要目標是要求廢除貴族特權,附帶作用是允許子女平等繼承,禁止使用酷刑等等。
在國家治理上,無論是歐洲還是美洲,人口從來沒有飽和過。
所以當近代理性管理方式成為主流之後,他們就會采取任何提高勞動力的政策。
包括女士優先,因為女性能夠生育勞動力,包括兒童犯罪不罰,因為兒童是未來的潛在勞動力。
還包括解放女性,推動女性勞動,女性進廠做工,因為女性雖然身體較男性稍弱,但也能承擔很多社會勞動。
在東方的思想文化上,肉刑普遍被認為是殘忍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輕易汙損。
在古典時代,東方的思想者就不支持對身體的酷刑,慎刑一直是非常主流的大眾思想,使用酷刑的酷吏會被普遍敵視。
但是,在古典時代的科技水平太低,無法在不使用刑法的情況下,單純依靠不會說話的物證查清案件。
所以對身體的刑法一直被士大夫和學者們唾棄,但刑訊人員卻一直在持續使用。
在東方的治理邏輯中,認為涉及到人的管理流程,無法做到絕對高效、廉潔、公正,無法規避腐敗和墮落以及挾私報複。
涉及到人體的懲罰,如果擁有合法的外衣,那就可以合法的實施身體摧殘、強迫勞動剝削、乃至器官摘取等等。
現代普遍禁止器官交易,因為普通人是可以“被自願”的,可以為了某些條件而“自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