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插入頭頂。
初時艱難晦澀,草壓根插不進去,一放手就落了。
但漸漸地,魯達找到了梵淨穴‘呼吸’的竅門,頭皮緊緊含住狗尾巴草,漸次深入。
隨之而來的,便是如同千萬隻螞蟻在頭頂啃噬的刺痛,並不強烈,而是一種如跗骨之蛆的隱隱作痛!
一點一滴,如洪水漸漸漫過自己的頭頂。
絕望而窒息。
不愧是旁門左道的功法,修持起來,非人哉!
修行片刻,汗水把衣裳都打濕了,汩汩淌下,在地板上彙聚成溪。
半個時辰後,修持結束。
魯達長釋一口氣,歇息了會。
脫衣擦拭身上的汗水,換上白娘子臨走前貼心準備好的衣物。
衣服上,還散發著陽光的味道,暖洋洋的。
之後,魯達吃了幾斤牛肉,又啃了半盆麵團,見寅時已過,便躲在馬車中瞌睡。
昨夜甚是吵鬨,先是鬨鬼,後半夜那群走南闖北的鏢師,居然還精神了,開始講些誌怪聊齋之事,引得不少人圍爐而坐、不少鬼懸梁偷聽。
吵得魯達睡不安生。
今兒他們在外麵吹風淋雨,魯達在馬車內,墊著冰冰涼涼的錦衾,抱著透氣通風的‘竹夫人’,愜意安睡。
也是應有之舉。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外突然傳來嘈嘈切切的聲音。
猛地把魯達驚醒。
“怎麼回事?”魯達走出馬車問道。
張興本在前線搬動著什麼,此刻聽到魯達的聲音,跑得飛快,幾息便到魯達跟前。
他也不再提什麼道理不道理的了,快速說道,
“魯兄,十八盤塌方,竄出條暗河,衝垮了官道,我們正在挖淤疏水!”
“嗯?!”
魯達微吃了一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下莫說是搜尋一目八先生等人的屍骨了,連路都不通了!
等挖淤疏水結束,天知道什麼時辰了!
魯達當即提起梢頭棍,神色不耐的衝入雨幕中,幾步便來到前線。
暗青色的山路曲折蜿蜒,像是一條被泡死的蛇在掙紮。
黏膩濕冷的山霧彌漫。
路的儘頭,從山上衝下大片帶著岩石、木樁、野獸屍體的泥漿,壓過官道,飛出崖壁,又從盤盤折折的山路一瀉千裡。
嘶吼著,咆哮著,帶著天地最冷酷的絕情。
莫說這些馬車了,即便是張興這等千人敵的武夫,都不敢貿然涉泥而過。
那幾名鏢師也一副愁容的立在泥漿前,隻覺得前有狼後有虎,怎麼如此不安生!
“連綿大雨,泥漿擋路……”
魯達微微沉吟,卻突然聽見路邊,幾名扛著鋤頭挖淤的力士似乎發現了什麼東西,傳來驚呼聲。
“這有幾具人的屍骨,是被泥沙從山上帶下來的!”
“等等,他們穿的是驛裝,快去叫魯提轄,哦還有轉運使!”
“剛好八具,看來就是他們了……嘖嘖,他們也算是運氣好,這都能找到?!”
魯達聞訊而來,便見泥漿裡浸泡著八具已經腐爛,隻剩白骨的屍首。
都還保留著生前搏殺的動作,有七具白骨的眼眶中,還插著折斷的箭矢,似乎是一擊斃命。
正是一目八先生幾鬼的屍首。
申福立在一旁,背著箱籠,看著這幕臉色忽白忽青,顯然被嚇得不輕。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既然找到了八位的屍骨,還是速速埋葬入土,了卻他們的心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