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夥你腿腳也忒不利索了!快走快走!”
“俺爹現在可是大人物了,我得抓緊時間給他告喜!”
天色方明,王世成便拖著一具斷腿,趕著驢車,將自己老母親推到車上,便馬不停蹄朝渭州城趕。
一臉的喜笑顏開,春風得意。
雖然前段時間,不知何故,突然從路邊竄出一群強人,先是問他乃何人子嗣。
他信口回答‘卻要教你知道,大人我乃小種經略相公府中,魯達之子,你敢動我?!’
那強人點點頭‘就是他了,先給他點教訓’,然後不分青紅皂白,鞭笞他五十杖,更生生斷了他一條腿,扔進荒林中。
幸好有路過的同鄉發現,這才囫圇撿了條命。
事後,他猜測或許是自己的那個便宜爹爹,在外惹了麻煩,這才牽連到自己。
自然又是一頓怨天咒地,悔不當初。
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爹是大英雄!他日封侯拜相,我也是個世子!!”
王世成笑嘻嘻的先去肉鋪買了五斤牛肉,用草繩綁著,當做賀禮。
然後轉彎抹角,片刻不停,就到了灑金街。
此時灑金街人頭聳動,馬車遍地。
他的驢車駛不進去,便乾脆連車帶娘,丟在一處闊地。
然後衝進了魯宅!
而在路邊,馬陸通判滿臉深意的看著這幕,一副勝籌在握的表情。
……
卻說王世成進了魯宅,便見不大的院子裡,大擺著筵宴,水陸具備,什麼玻璃碗供熊掌駝蹄,細細茶烹玉蕊,自然不用多說。
他抬頭一看,便見席間首位,坐在自己的爹爹,正大快朵頤,喝酒吃肉。
左邊,便是自己的尊敬娘親,端坐於席,白衣如仙,端莊惠秀。
其餘位置上,不是經略府上的提轄、統製使,便是軍中馬步、校尉,就連武德司的佘津等人都在。
王世成本就是個浮浪潑皮戶,見這滿屋顯貴,也不畏懼,反而得意洋洋的先拜了魯達,遞上自己的賀禮。
“你是何人?”佘津有些奇怪。
白素貞看了魯達一眼,見自家相公沒有反應,這才含笑道,
“此人乃相公前些日子,心憂押送糧草恐有後患,不忍魯家香火斷絕,便倉促收下的嗣子。”
佘津聞言,眸光一亮,神色間對魯達更加親近幾分。
席間不少人也暗暗點頭。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一個人若是六親不認,斷情斷欲,哪怕他掌握改天換地之偉力,也隻會引人畏懼和排擠。
相反,若是此人牽掛家族宗親,**尚在,便有了團結拉攏的可能。
朝廷,對一些新晉進士等才人,也是如此處置的。
先給你配幾房親,家中有父母的,便一同遷至都城,等過幾年,誕下子嗣了,再委以重任。
“諸位大人有禮了,今日吾家有喜,世成我也是添為人子,可謂是雙喜臨門。”
王世成眯著眼睛,朝眾人拱手,
“於是便厚顏無恥,向諸位討個喜錢,三兩。”
“哈哈好說好說,我就僭越一下,給你個賞!”
佘津大笑著點頭,取出三兩銀子。
有丫鬟立刻走上,接過銀兩,轉交給王世成。
王世成看都未看丫鬟手上銀兩,拱手動作不變,笑道,
“是每人三兩銀子。”
佘津愣了下。
其餘人臉上笑容稍稍僵硬了瞬間,繼而看著魯達的麵子上,卻也點頭應許。
王世成眼底掠過一絲貪婪,宛若一隻嘗了腥味的狐狸。
上前一步,又跪在魯達麵前:“不知爹爹要賞成兒多少喜錢?”
“哦?”
魯達此刻吃了十數碗酒,許是酒湧上頭來,也不惱怒,反而踉踉蹌蹌的笑問道,
“那你要多少?”
王世成漆黑的眼珠子,咕溜溜的轉動,悶頭就說,
“三百兩!”
佘津臉上笑容收斂。
其餘賓客也逐漸品嘗出點不對味來,麵麵相覷,連喝酒吃肉的聲音都變小了許多。
卻見魯達還是不惱,席間的常文忠見機立刻走了出來,從蹀躞中摸出一張帶著拇指印的紙書。
魯達指著那紙書道:“銀子不打緊,但你說說,這些訴狀,又是怎麼回事?”
常文忠神色平淡,打開這張在魯達的暗中吩咐下,早就準備妥當的訴狀,朗聲道,
“茲有浮生潑皮王世成,素行不端,遊手好閒,常於夜間潛行偷竊,鄉鄰皆惡之,更每日三瓦兩舍聚賭淫穢……
某年十五,見鄰縣訪親的小娘子林氏孤身一人,心生歹意,上前歡好,無果被拒,痛下殺手,女乾屍首……”
王世成有些慌張,忍不住辯解:“汙蔑,汙蔑,都是汙蔑……”
佘津等人的目光中,則是充滿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