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虎臣走過去時,就見青鬆道童右手拖著一根碗口粗、丈長的木樁。
那木樁應該是剛從林子裡砍伐,用刀削出來的,上麵的刀痕非常新。
在木樁表麵,遍布五顏六色的符文。
符文沒有光華閃爍,可麵對木樁,關虎臣仿佛見到一柄屠殺百萬人的絕世凶器。
哪怕它明顯是剛製造出來的,還沒使用過一次,已經有黑紅凶煞之氣縈繞其上。
此物大凶啊!
虎臣凜然,態度更恭敬,內心開始警惕,“道長,您有何吩咐?”
青鬆道童“哐”的一下扔掉長木樁,笑道:“沙蠻羽為沙蠻建立了體製,還在沙丘下養出一條龍脈。
殺掉懂得煉鐵、煮鹽和種田的沙蠻,再封閉神祠,帶走沙蠻羽,體製基本成虛妄。
但龍脈已成事實,將軍可明白?”
關虎臣眸光閃爍,心裡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點頭道:“龍脈是根,根在,就能重新凝聚氣運。
隻怕我們殺光沙丘所有沙蠻,也不能斷絕煉鐵、煮鹽技術的傳承。
幾十年後,被重創的龍脈逐漸恢複,還會催生新的潛龍。
到那時,西沙蠻族一定會建立新的‘沙丘國’,給我大蜀帶來威脅。”
青鬆道童看著他沒說話。
關虎臣垂下眼眸,乾巴巴地繼續道:“為了大蜀,必須斬斷沙丘龍脈。”
青鬆道童還是表情淡淡,沒有開口。
關虎臣汗流浹背,心如亂麻,還是識趣地主動背鍋,拱手道:“求道長賜法,末將要為大蜀儘忠!”
青鬆道童眼中浮現滿意之色,卻轉過身,背對著他歎道:“將軍在強人所難啊,小道不懂什麼法。”
關虎臣看了眼地上的木樁,很不情願地走過去將它撿起來,又順著青鬆道童的視線看去,心裡隱約有了明悟。
青鬆道童用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反應,娃娃臉上的滿意之色更濃:這個老關,還不算太魯鈍。
關虎臣麵色糾結片刻,將木樁放在一邊,五體投地趴在地上,向青鬆道童連連磕頭。
青鬆道童皺眉避開,語氣中有幾分冷色,“關將軍這是做什麼?”
——若敢推辭,貧道立即劈了你,讓你做鬼都難!
虎臣聲音悶悶地說:“末將沒彆的意思,隻是此地山清水秀,觀之心情大悅,想向道長討教些風水與氣運的學問。”
青鬆道童古怪一笑,道:“也罷,沙丘的確好風光,小道也頗有感觸,就與將軍說道說道。”
——好叫你徹底死了掙紮之心。
“‘氣運’是兩個字,氣和運,望氣者多數觀望現有之‘氣’,而非未來的‘運’。
氣運之道非常簡單,力強者氣盛,力弱者氣也弱,運與命不可測。
人以天地之炁生,四時之法成。
又曰‘人之生,炁之聚也’。
炁是什麼?什麼都是炁!
道自虛無生一炁,一炁化陰陽,陰陽交合而生三,三生萬物。
又可以簡單概括;盤古開天地,清氣上浮為天,濁氣下沉為地。
天地萬物皆為氣。
先天為炁,後天為氣。
既然萬物本質皆為氣,金銀珠寶之類的財物自然也是氣,權力富貴還是氣。
人乃氣之集合。
你有錢,錢的氣會添加進你的氣,望氣可見紅色;你出身貴胄之家,權力、身份的氣進入你的氣中,望氣可見青或紫。
帝王富有四海,疆土與百姓之氣添加其中,鬱鬱蔥蔥、廣大如蓋、光如大日,仙人也莫敢直攖其鋒。
總之,你有什麼,你擁有之物的氣構成你自身氣的一部分,便可望見不同顏色和景象。
哪怕你未來能稱王稱霸,現在屁民一個,一無所有,依舊是灰白慘淡之氣。”
虎臣皺眉道:“道長所言,讓末將豁然開朗。不過,最後一句,似乎與末將聽說過的不一樣。”
青鬆道童笑道:“是不是聽說帝王將相龍遊淺灘時,已有相士看到他‘氣成龍虎,為五彩’或‘紅光漫天、浩浩湯湯’之類的?”
虎臣使勁點頭。
青鬆道童搖頭道:“若真是如此,哪還有帝王崛起於微末、將相生於貧困?如此明顯的特征,早被相士挑出來斬儘殺絕,或榨乾氣運了。
即便是未來的皇帝,在發跡前,也隻有一夫之力,一刀砍過去,就得死。
人一死,什麼都沒了。”
“難道所有望氣預測未來都是假的?”虎臣道。
“當然有大能可以窺探、甚至改寫命與運,可你最好期待自己這輩子所遇敢言未來者,皆為江湖騙子。
遇到了‘真人’,對方還特意與你照麵,為你批算未來,嘿嘿嘿......除了你一條爛命,你覺得自己還有什麼值得那等偉大存在惦記?”青鬆道童冷笑道。
虎臣仔細回味這番話,然後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氣運和龍脈、龍氣,是什麼關係?”他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