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姑,你還好吧?”
小羽臉上沒多少擔憂,神態也不如其他姑姑、護院一樣小心翼翼,她眼裡隻有好奇。
柳姑姑被衙役拿著菱形簽牌抽了十嘴巴。
本來不止十嘴巴,柳姑姑最後服軟,願意交錢贖罪。
朱一套收了她兩百兩的議罪銀,依舊要打十嘴巴保底。
衙役還是曉得柳姑姑的厲害,不敢使勁.後來胡娘子也挨嘴巴子了,十下打紅了柳姑姑的臉頰,打腫了嘴唇。
但頭十下直接打得胡娘子滿嘴飆血,差彆非常明顯。
可即便傷勢不重,侮辱性也不低。
從挨打到一路回到清水灣,柳姑姑都神色陰鬱,沒說一句話。
在清水橋頭與眾老鴇分彆時,也沒給出什麼指示,沒發表總結性演講。
甚至沒向她們揮一揮手。
老鴇們也神情訕訕,自覺很沒臉,沒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扯淡,都乾脆利落地四散開。
“挨,你們都看到了吧?”
柳姑姑歎了口氣,環顧屋內姑姑與姑娘們,苦澀道:“這就是當表子的下場,任憑你在這個行當爬得再高,依舊是表子,是被人看不起的下九流。
不說官身了,但凡今晚我是個平頭老百姓,朱一套也得尊稱我一聲‘柳女俠’,得向我拱手行禮。”
她的意思是她武功高強,有《混元無量》的內功和九花劍意。
“姑姑,你在紅袖坊說這種話有什麼意義呢!咱當表子又不是自己選的,咱太爺爺犯了罪,全家充入教司坊,爹娘弟妹,都是表子和龜公。
咱也想遇到個有錢有勢的良人,能走關係、花大錢把咱贖出去,可咱遇不到啊!”一長相酷似前世某景明星的頭牌“碧桃”,唉聲歎氣道。
柳姑姑悶悶地說:“我不是勸你們努力上進,我是叫你們明白,表子不能飄太高,要時刻明白自己的身份,要懂進退
唉,其實努力上進還是很有用的。
你們隻是沒遇到良人,並非世上沒有良人。
曾經和咱們一樣流落風塵,如今卻位列顯貴、得封誥命的也有不少。
好好讀書,勤奮練劍,能力越強,選擇的餘地越大。
當然,作為表子,眼光也不要太挑剔。
眼高手低、輕佻狂狷,就會和咱一樣,被人抽嘴巴子。”
“姑姑,振作點,你可是清水灣扛把子啊!”小羽叫道。
柳姑姑果然振作了。
她之前像一條死魚般癱在老爺椅裡,無精打采、鬥誌全消。
這會兒像觸電的大黑魚,“嗖”的一下跳起來,指著小羽鼻子罵道:“你還有臉在這兒叫喚,老娘今天把臉遞到朱一套腳板下,任由他踐踏,還不是因為你這小浪蹄子!”
“姑姑又要說板磚的事?”小羽委屈叫道:“我是在幫你啊!當初童家兄弟對你出言不遜,還敢在清水灣對你這個扛把子拔刀,我若無動於衷,豈不是狼心狗肺、不懂感恩?”
金蓮也道:“姑姑,說句良心話,你在衙門受了委屈,咱姐妹都感同身受,替你難受,可你不能外麵受氣、回家撒氣呀!
當時動手的可不止小鳳仙一個。
連我都從二樓扔下個板凳,給一個差役開了瓢。”
柳姑姑叉著腰,朝金蓮大吼道:“我堂堂清水灣扛把子,在自家地盤,自家門口,還鎮不住幾個衙役,還要你們幫忙找場子?
彆說童二還沒拔刀,即便拔刀架在老娘脖子上,老娘也鎮定自若,掌控全場。”
小羽連連點頭,道:“姑姑彆生氣了,我北荒沙蠻,初來乍到,不懂行情。
下次見到姑姑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也隻在邊上加油助威,絕不出手乾預。”
柳姑姑氣得連翻白眼,“滾,滾蛋,都給老娘滾蛋!”
小羽一邊往外小跑,一邊叫道:“姑姑,你彆說話了,嘴唇都脹破了,在飆血呢!”
“哐當~~”一個茶杯遠遠投擲過來,砸在她後麵的門框上。
小羽跑回小靜軒,笑嘻嘻把“朱一套再審偽銀案”,詳細跟紅蕖說了一遍。
紅蕖雖沒有興致勃勃、追著問東問西,卻很安靜地將整個故事聽完,眉宇間似乎多了些歡快的情緒。
“朱一套說自己是孔聖人的門生,這是怎麼回事?”小羽好奇道。
這會兒中華上邦還是大秦呢,儒家已經蓬勃發展到西方諸國了?
紅蕖問道:“你進入蜀國也有段日子了,難道沒聽說過孔聖人的大名?”
“可能我接觸的都是市井百姓,孔聖人太過高端。”
張大娘小時候進過武館,卻沒背過“論語”。
紅蕖臉上又浮現招牌式的譏笑,道:“真不曉得西蜀蠻子哪來的臉,敢自稱‘西方小中華’!
小羽你若是在我大魯國,彆說國都晉陽,隨便一個邊陲小縣城,都能見到眾多儒生和儒家學院。”
小羽心中一動,她雖完全不記得春秋戰國時的中原地圖,卻隱約記得孔老夫子好像出身魯國。
可孔夫子是山東人,山東有晉陽不?
“據說西方各國君王,都是中華上邦貴胄的後裔,你們魯國也曾在東方建立‘中原魯國’。”她問道。
紅蕖傲然道:“沒錯,我大魯國君與八大世家的先祖,皆為中華上邦王孫公子。
除了中原魯國的公子,還有與暴秦爭霸中原的趙楚等國後裔。
比如晉陽城,就是趙王後的先祖修建。
又比如孔伯伯,他出自八大世家之一的孔家,西魯孔家是孔聖人嫡係後裔中的一個支脈。”
“呃,獵旗仙孔瓚竟然是孔聖人的子孫.”小羽心裡感覺有點古怪。
紅蕖瞥了她一眼,沒繼續聊孔瓚這一略顯敏感的話題,道:“當初中華上邦百家爭鳴,儒學早早發源於魯國,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在中原成為主流。
等魯國貴族和孔家後人帶著儒學來到西方西方蠻荒,彆說百家爭鳴,連一家之說都沒,儒學自然蓬勃發展,被各大諸侯國接受。
但要論文風之鼎盛,還得是咱大魯!”
“‘西方小中華’的稱號,也隻能屬於咱大魯。”
紅蕖聲音鏗鏘有力,小臉威嚴肅穆,像是在進行莊嚴的宣判。
小羽沒啥感覺,隻問:“儒學能得長生否?”
紅蕖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道:“若能得長生,我還苦求什麼仙緣?”
“儒學不能幫書生修煉出特殊的真氣?讀道經能培養道氣,讀儒家典籍,不能培養一點‘儒氣’?”小羽道。
紅蕖點頭道:“可以是可以,我父親就修煉了一身渾厚的‘浩然正氣’,但儒道是入世之學,隻能入世安邦濟民,無法度人出世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