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靈內心沉重。
隻為了他們口中的“仙緣”,便要他人付出性命麼?
忽然,一陣陰風將他的思緒拉回。
“嘻……嘻嘻……”
尖利的嬉笑聲,在祠堂內回蕩。
陰風驟起,吹得人心底發寒。
張長靈猛的眯眼看去。
隻見寢堂的香爐上,一道略帶扭曲的半透明軀體浮現而出。
那是,鬼?
張長靈瞳孔驟縮,心頭剛浮現這一念頭,下一秒,低垂著頭顱的“鬼”便抬起了腦袋,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四目相對,血色眸子映入他的眼中。
“吱——!”
尖銳的低鳴響起。
林家主也隨之偏頭看來,燭火中明滅不定的嘴角勾起弧度“竟有漏網之魚?”
張長靈心頭劇震,意識到暴露的他,毫不猶豫的起身欲逃。
但他才剛剛撐起身體,那懸浮在香爐上的鬼物眼中血色驟亮。
“嗡……”
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飄遠,似有柄千斤重錘,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幾乎將他魂魄都砸出了肉身。
但體內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力量,死死拽住他的魂魄,使之不至於離體。
那是“奇異書卷”賦予的庇護。
當意識恢複正常,張長靈感覺自己脖頸間傳來劇痛,強烈的窒息感襲來。
不知何時,林家主已來到他的麵前,單手將他舉了起來。
那看似枯瘦的手臂,卻生冷如鐵,蘊含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一個普通人,竟能抗住‘**香’?看來你的靈魂,有著過人之處。”
“可惜,原本丟失氣血精魄後,你還能苟活,畢竟,我也不想把事情鬨得太大,引得修士關注。但現在,也隻好請你為了我林府大計,做出一點點犧牲了。”
隨著頸部手掌的發力,窒息感愈發強烈,張長靈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
尖利的嬉笑聲臨近,鬼物順著林家主的手臂,撞進了張長靈的身體。
冷,凍徹骨髓的寒冷!
他的牙關不受控製的顫動。
生死危機時刻,張長靈的內心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能感覺到,一道陰邪凶厲之物,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不斷侵蝕著他的身體,擾亂他的氣機。
與鬼物相比,**凡胎的他,是如此的孱弱,毫無抵抗之力。
但即便如此,張長靈也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
他緊咬牙關,麵部憋得通紅,死死堅持著。
剛開啟了金手指,我怎能就如此狼狽的死去?
意誌不斷傾軋,冰冷感一點點滲入體內,卻又被張長靈不願放棄的靈魂所抗拒。
似是受到他強烈意誌的影響,他靈魂深處的“奇異書卷”散發的光芒稍稍明亮了一些。
與此同時,衝入張長靈魂魄深處的鬼物,發出一聲尖銳的悲鳴!
如同闖入烈陽的一抹陰影,鬼物在奇異書卷光芒的照耀下,瞬息間,就消弭於無形。
淒厲的哀嚎聲在張長靈的耳旁久久回響。
“噗呲!”
林家主的七竅向外溢血,鬼物的驟然死亡,給他帶去了極大的反噬。
那遠超常人的力量褪去,年老體衰的他,不得不鬆開掐住張長靈脖頸的手。
“咳咳……咳咳……”
“怎麼可能?!”
林家主雙眼暴凸,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將他精心豢養的遊魂弄得魂飛魄散?!
“你究竟是誰!”
林家主雙眼死死盯著張長靈,試圖看清他外表之下的真麵目。
隨著掐住脖頸的手離去,呼吸變得通暢,張長靈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看著麵前的林家主,緩過勁來的他沒有絲毫猶豫,箭步上前,一拳狠狠招呼在了林家主的老臉上。
雖為童生,手無縛雞之力,但再怎麼說,也比垂垂老朽、失去了鬼物助力的林家主強得多。
“砰!”
猝不及防下,林家主被直接砸中了鼻子,頓時臉上跟開了染房似的,紅了一大片。
壓抑的哀嚎聲響起,但一拳命中,張長靈手上的動作不停,欺身向前,跨在倒地的林家主身上,捏得指節泛白的拳頭不斷朝他的臉上落下。
張長靈知道,這是他唯一的反擊機會了。
誰也不知道,林家主是否還有彆的什麼手段。
他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三下、五下、十下……錘得拳頭發麻後,張長靈索性一把薅起邊上的香爐,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重重砸在林家主的腦袋上。
“咚——”
“呼哧……呼哧……”
張長靈劇烈喘息著,看著身下臉部已成爛泥的林家主,他幾乎脫力,濃烈的劫後餘生之感浮上心頭。
終於,死了……
他本就因鬼物侵入而虛弱不堪的身體,經過這一輪爆發,再也堅持不住,向後仰倒。
張長靈視線呆呆的望著前方。
那楹聯上掛著的一句句敦促之言,在此等陰森的環境下,顯得如此可笑。
在後腦著地前,忽然,一道柔和的勁力,托住了張長靈的身體。
“辛苦你了,孩子。”
溫和的聲音,在張長靈耳旁響起。
他偏頭看去,瞳眸中倒映出一位穿著黃袍的老道身影。
一股溫熱的暖流,進入他的體內,撫平了他的苦痛與疲憊。
“……您是?”
張長靈聲音沙啞的開口道。
“貧道姓張,一無名遊方道士爾。”
聽到這話,張長靈忽然想起不久前李老哥和他閒聊時說過的,林府曾來一玄門道士,想必,便是眼前這位與他同姓的張道長了。
張老道扶起張長靈“抱歉,來晚了一步,讓你遭受這般苦難。”
“貧道之前來過此地,但林府隱藏得太深、太好,未曾發現端倪。在感應到鬼氣後,貧道第一時間便趕來,雖然晚了些,但好在沒有人再度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