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南湘見他這樣,下意識又想開口嘲諷,但話到嘴邊卻猶豫了一下,最後歎了一口氣道:
“席城,找個班上吧,你花光了之前從顧裡那要來的錢,現在怎麼辦?”
說到這裡,南湘從兜裡掏出錢包,拿出一疊較薄的鈔票遞給了他。
看著麵前的鈔票,席城有些眼熱,想要抬手接過來,但還是問道:“你發工資了?就這麼點?”
“沒有。”南湘喉嚨微動,最後偏過頭輕輕吐出,“這是我之前陪酒剩下的一點錢,拿去找個班上吧。”
“……”
此話一出,席城剛剛還眼熱的樣子瞬間消退,想要抬起的手也變得沉重無比。
最後一狠心他直接將南湘的手打開,鈔票直接散落一地。
席城轉過身背對著南湘冷聲道:“用不著你可憐我,上班?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去上班!”
話音落下,拒絕了鈔票誘惑的席城直接大步離開,留下南湘蹲在地上撿散落的錢。
這錢當然不是在KTV兼職剩的,那都已經花完了,這錢是前幾天她搬家的時候找簡溪借的錢剩下來的,也可以說是預支的自己工資,當然,隻是預支的基礎工資,提成才是大頭,但這個月沒結束還不好算出來。
等到下個月的時候,她才算是基本上擺脫了貧困狀態。
剛才席城那樣問,她隻是為了病態的報複才這樣說。
不堪的過往,如果是彆人說出來,那就是嘲諷,是對自己的攻擊,但如果是自己主動說出來,特彆是對還愛著自己的人說出來,那就是自虐式的報複。
祥林嫂的娃被狼叼走後,她逢人就說“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野獸在山坳裡沒有食吃,會到村裡來;我不知道春天也會有……”
早已麻木的她隻能通過這種一遍遍提起傷心過往來讓彆人同情她,何嘗不是一種自虐式的快感呢?
南湘跟祥林嫂自然是不一樣,至少她並沒有麻木,這樣的方式也隻會對席城起作用,要是對簡溪說,估計隻會換來一句“怎麼?要給我上鐘?”
又愛又恨的青春男女,總是避免不了這種下意識的互相傷害。
這早就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了。
席城曾經對南湘是身體上的傷害,那現在,南湘就是對席城精神上的傷害。
她就是故意在席城麵前提錢的。
要不怎麼說是賤人呢?
不顧周圍路人的目光,南湘將地上的錢重新撿了起來,長出一口氣後她起身便要去找兩個助理吃飯,但突然發現自己手上還握著那杯尚未喝過的奶茶。
“嗬!”
南湘眼神複雜地盯了一會兒,最終哂笑一聲,插進吸管後嘗了一口。
然後就將其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太甜了。”
……
走出商圈的席城此時也在喝手上的那杯奶茶,隻是喝了兩口後,他就吐了出來,然後抬頭看向天上那輪在冬日裡並不怎麼溫暖的太陽罵道:“他媽的,全糖還這麼沒味道!”
可是罵著罵著,不知道是不是被陽光刺到了眼睛,席城眼角忽然流下了眼淚。
他趕忙低頭抹掉那幾滴似乎從未存在過的馬尿,然後報複性地猛吸了幾口。
畢竟花了他二十塊呢!
快速喝完這杯在他口中並不怎麼甜的奶茶後,席城才將空杯子給隨手丟掉。
丟垃圾桶?不好意思,這麼有素質的事情不符合我席城的身份。
背對著商圈離開的席城臉上表情變得凶狠,剛剛南湘的話極大地刺痛了他。
錢!錢!錢!
現在他滿腦子都隻有這三個字,南湘不是因為自己沒錢看不起自己嗎?
那我就拿錢來證明自己,狠狠把臉打回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高中肄業的席城雖然不怎麼喜歡,但是這句話他還是聽過的。
可現在,自己還能從哪裡搞錢呢?
要是還能從顧裡那敲詐一筆就好了,這賤女人出手是真大方啊,可惜……
席城一邊低著頭走路,一邊念叨著顧裡的名字,陽光照不到的臉上,表情開始變得陰晴不定。
……
十二月二十三日,浦西葉家彆墅。
一身休閒西裝的簡溪正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喝茶,旁邊坐著好兄弟顧源,對麵葉傳萍正優雅地翹著二郎腿。
看神情,似乎完全沒有前幾天收購盛古集團失敗所造成的不悅。
而她現在正翻閱著一份關於紅葉傳媒的未來計劃書。
計劃書當然是簡溪提供的,幾天前顧源去了一趟公司,不過那時候南湘在外麵拍視頻,就沒能碰上,簡溪也不會多嘴專門說出來。
簡單看了一下公司目前的發展狀況後,顧源就問他最近什麼時候有空,來家裡吃頓飯,末了還專門提到可以弄一份計劃書出來。
簡溪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也隻猶豫不到一秒就答應了下來。
現在有人要送錢,當然是不要白不要。
客廳裡安靜異常,簡溪神態自若地吹了吹手中的茶杯,悠閒地喝了一口,倒是旁邊的顧源有些緊張,看不出親媽此刻是個什麼態度,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反正是比較看好紅葉傳媒未來發展狀況的,但是他也必須承認在商業上的眼光,他媽要比他強得不止一星半點,之前老媽雖然有支持的態度,但畢竟隻是口頭上說說,真到了要掏錢的時候,那就有些不確定了。
過了一會兒,葉傳萍將計劃書放到一邊,抬起頭眼神奇怪地打量著好大兒身邊的簡溪。
這時,心裡有些緊張的顧源忍不住開口道:“媽,怎麼樣?你……”
話沒說完,葉傳萍把視線掃向好大兒,顧源立馬閉嘴。
然後葉傳萍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我這些天也跟一些朋友了解過你說的這種網紅經濟的模式,他們有的看好有的不看好。”
“媽,那你……”
顧源又要開口,結果葉傳萍眉頭一皺他就又乖乖閉上了嘴。
但被好大兒這麼一插嘴,葉傳萍也沒再繼續開口,隻是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她才再度開口道:
“簡溪,你現在,能吃進去多少資金?”
聊到了正題,簡溪也不再沉默,聞言笑了笑道:“有多少我能吃多少。”
“不怕把公司吃沒了?”
“不怕,因為這離我本身預計的盤子,還差不少。”
話音落下,葉傳萍也笑了起來,然後看了看客廳掛鐘上的時間後,起身道:“先吃飯吧。”
接著她又看向好大兒道:“對了,前兩天回家的袁藝馬上就回來了,她也和我們一起吃。”
顧源聞言,臉色立馬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