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晨,就這樣被劉培文睡過去了。中午劉英本來想喊他吃飯,也被劉培德勸了回去。
等他從夢鄉中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外麵看電視的節奏已經到了尾聲,這集演完,看電視的人們就要散了。
畢竟是過年期間,並不好太打擾彆人生活吧?大家都很默契的。
劉培文跟劉培德把電視機搬到屋裡,今天晚飯卻是兩家鄰居都在。
李建國和李連生兄弟倆、還有一家老小,加上田四一家六口,屋裡足足窩了快二十個人。
還好李建國提了一隻殺好的雞來。劉環直接交到黃友蓉手裡,安排今天晚上吃雞湯麵片。
雞不小,足有七八斤沉,在這個年代一頓造完可謂相當奢侈,若是**湯麵片,加上麵和湯,足夠屋子裡這三家人吃了。
早先黃友蓉的姑姑在城裡做廚師,黃友蓉去當過兩年學徒,一手做菜的本事在這片鄉野已經超過絕大多數婦女,尤其**湯麵片簡直一絕,吃過的人都是念念不忘。
這年頭,有雞肉、白麵,一頓飯就贏了九成九,更何況黃友蓉廚藝也好。
田四的老婆叫魏紅英,一來就鑽進灶屋張羅著給黃友蓉幫忙,倆人不知悄悄說些什麼。
田四叔則是又帶來一大盆花生和一壇子篩酒。花生是鹽水煮好的,正合適下酒,篩酒則早早的擺上了桌。
這會兒還不著急開飯,大人們先喝著酒,孩子們都鬨著搖發電機看電視。
劉培文看著屋子裡點著煤油燈,大家卻在看電視的情景,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當年作文裡“如果家裡停電,我就隻能點蠟燭看電視了”的展開,居然真的可以發生?
劉環不知從哪摸出幾張煙紙,從一個小鐵盒子裡撚出一些煙絲,卷成五根香煙,先遞給坐在角落的田老頭一支,然後才遞給一旁的李建國、李連生、田四,幾人點上煙,吞雲起霧來。
“正好今天田叔和咱兄弟幾個都在,連生,你在去了城裡,見多識廣,有個事兒,咱們一起參謀參謀。”
“哥,您說說看!”李連生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眼神卻不在此處。
“說起來,就是跟這個有關的事兒!”劉環揮舞了一下手裡的煙卷。
李連生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劉環的意思,“種煙葉?”
“沒錯!”劉環點了點頭。“咱們莊的情況你也知道,地力嘛算是這一片裡不錯的,可是如今改了承包,這一家子就幾畝地,雖說是一季棒子、一季麥,可刨除口糧和種子,哪能有多少收入?”
“我實話說,你像我跟田四我們倆,在大劉莊還算家裡有點積蓄的,沒點底子,現在更難過。這幾年分田到戶,有力氣的固然吃得比原來飽了,可是我看得出,這個乾法其實不如當初公社生產能力高,隻不過那時候公社還要往上交,所以餘給個人的,就少了。可是……
“現在我聽人說縣裡又開始搞什麼‘提留’?具體我不懂,但總歸現在少交的情況也維持不了幾年吧?不然公社不往上交糧食,縣裡怎麼辦,城裡怎麼辦?”
李連生聽得連連點頭,但是卻是觸動不大,主要是他如今一門心思想往外走,對於村裡的事情,已經有點看不上了。
劉環則還在說著。
“……所以我跟田四、你哥、還有幾個村裡的,我們就合計著,公社不管我們了,我們得自己管自己,得研究研究多弄出點產出,要不然,過兩年恐怕又要兩手空空。”
一旁的劉培文聽到這裡,不由得對田四生出了幾分佩服。事實上,在後世的1983年,就開始擴大農業稅的征收範圍,各種稅費加起來,對於農民個體的負擔,其實並不比之前公社時期少多少,這唯一的區彆,就是農民可以更自由的選擇如何進行農業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