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我自首
臨時審訊室內。
祝成標、秦凱和馮常平坐在一起,三個腦袋湊到一個監聽耳機上,瞪大眼睛努力聽,場麵一時間頗為滑稽。
他們在實時監聽聶文瑾。
聽完之後,祝成標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真他媽草了,韓非居然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幫耗子還真敢當著貓的麵鑽米缸!”
他把監聽耳機狠狠拍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不過好在身邊兩人都沒有被嚇住,因為秦凱和馮常平的臉色也很難看。
馮常平鬆了鬆自己衣領。他的白襯衫雖然普普通通沒有任何肩章,但穿起來也是一絲不苟的帶著風紀扣,現在他感覺有點氣悶,也不在乎什麼形象了,乾脆把連襯衫扣子也給解開了兩顆。
“我記得,無雙影視的總部在京城。”
馮常平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冷笑道:
“不知道叫人去查查他們的賬本,能不能查出點東西來。”
他顯然是動了真火。
剛才韓非去重新錄節目、祝成標回來之後,就已經把隔壁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其他兩人都說了一遍。官方跟影視劇合作宣傳正能量很正常,馮常平作為從京城過來的人,對這類事情更清楚,他本以為不會有什麼問題。
結果,不僅韓非對於無雙影視的預料一語成讖,而且那個趙明濤還打算讓聶文瑾進去,用陰陽合同洗那些不乾不淨的錢……而且聽那意思,聶文瑾也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了,輕車熟路的,連流程和手段都清楚,足以說明這些年來無雙影視乾了多少這類的勾當。
不出意外,起碼從無雙把聶文瑾捧到影後位置上來的時候,這種手段就已經非常成熟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在打長山市局的臉了。無雙影視總部在京城,偏偏在眼皮子底下都沒有發現,沒有被爆出來過,這他媽是連自己的臉一起打得啪啪響啊!
馮常平氣得端杯子的手都有點發抖。
見狀,之前火氣最大的祝成標反倒冷靜了下來。
他安撫性地拍了拍馮常平肩膀,轉頭看向秦凱,說:
“老秦,你怎麼不說話?”
秦凱麵帶不虞,語氣也陰陽得很:
“我說什麼?我又不是經偵的,當初找我一起辦這個案子,做專案組,說的是禁/毒,現在連毒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反倒是扯出來一堆烏七糟八的玩意來,我一個破跑腿的,跟你們大領導哪能比啊,能有什麼看法。”
“再說了,這事剛才韓非不就說過了嗎,你們搞得跟頭回聽說一樣,他那個邏輯挺正確的啊,我看他就是天生進咱們係統的好苗子。”
祝成標、馮常平:……
當誰聽不出來你在陰陽呢?
剛才韓非僅憑劉少梅要塞他進劇組這事情,就判定無雙打算在市局眼皮子底下搞那些勾當,這大膽假設也太大膽了一點,他們持懷疑態度小心求證不是很正常嗎,換到任何一個警員身上都是正常操作,怎麼到了韓非這裡,懷疑一下就惹這老登不高興了?
神經病吧這人!
祝成標選擇咽下這口氣。
算了算了……
當年韓文峰本來就是替秦凱去接的這個任務,現在秦凱愛屋及烏護犢子一點,也正常,正常……
他自我安慰了一下,緩和了好一會兒,才說:
“行行行,韓非牛逼,行了吧?”
“你彆跟我扯什麼亂七八糟的經偵還是彆的,彆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們總隊隔三差五就得跟經偵聯手辦案子,那些稍微大點的團夥,勢必會搞一些什麼皮包公司把這些數額巨大的錢給洗白,彆扯淡,你不了解還有誰了解?我難道還得把經偵的人也給拉進專案組來?”
“咱們這案子,扯進來的人越多越麻煩,本來攤子就鋪得夠大的了,再進來人也隻能找京城的,就像馮隊這樣子的,因為無雙在他們那邊,他們查起來方便,長山這邊的不管是市局還是省廳都彆搞了。”
“在京城那邊正式插手甚至接管之前,咱們專案組就彆加人了,你有什麼說什麼,彆扯淡,行不行!”
秦凱臉色好轉了幾分。
他盯著那個監聽耳機看了半晌,說:
“我之前聽了你跟聶文瑾談話的錄音,就覺得她不對勁,你當時也感覺出來了,我知道。”
“這個聶文瑾本身就是做演員的,又是明星,不管是演技還是心理素質都相當過硬,她跟陸思源那種人不一樣,陸思源就是純壞,腦子不大好使的樣子,也就比鐘嘯雲聰明點,但聶文瑾能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正如她在山洞外麵跟韓非說的那樣,不管是為了明哲保身也好,不擇手段往上爬也罷,她整個人相當紮實。”
“是精神層麵的紮實,內核穩定,哪怕被趙明濤拿著把柄威脅,她也能屈能伸。”
“雖然沒有說實話,但她至少袒露了自己知道的、任拓的那一部分,從剛才的對話裡也能聽出來,聶文瑾對於任拓的了解僅限於她說出來的部分,隻是略過了自己的經濟犯罪。”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在那種情況下自首。”
“不過就目前情況看……怎麼說呢,我感覺聶文瑾這個人可以爭取一下,看看她願不願意當汙點證人。”
祝成標一聽就炸了。
他猛地拍桌起身:
“不行,絕對不行!”
“我們在她手機裡裝了監聽設備,各種程序都是合規的。她在盜墓案裡本身就是受害者,如果那兩個嫌疑人還有隱藏同夥,新聞鬨那麼大,他們所有人都很可能被連帶報複,加上任拓對她有圖謀,需要保護,這是其一。”
“其二,6.1案中,陸思源無疑是目前最重要的線索,人證物證俱全,對他的人際關係排查之後,也發現他跟劉少梅、劉雙城這兄妹倆的聯係緊密,很可能無雙影視就是其中最大的魚之一,而聶文瑾親口承認自己是被無雙影視逼著上節目的,極有可能與此案有關聯。”
“出於這兩個原因,我們才秘密監聽她,調查與保護同時進行,合法合規。”
“但是你搞清楚,如果現在就找她攤牌,把事情說穿了,勸告她作汙點證人,一旦她不同意,監聽的事情很容易就被捅穿,到時候丟了她這條線都還好說,要是無雙那邊驚了,那才叫雞飛蛋打!”
比起暴躁的祝成標,秦凱顯得過於淡定了。
他掀開眼皮子看了看老夥計:
“你叫我提議的,說了你又急,你看,我還能說啥?”
“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嘛,實在不行,你就不能把監聽的事情給藏好一點,勸說的時候不讓她知道不就好了?”
“比如,你就把孟雲達搬出來,把那位孟台長形容成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一眼就看出了無雙和她的不對勁,然後引導一下,這不行嗎?誰說一定要跟她攤牌。”
祝成標一時氣結,找不到辦法反駁,但他就是覺得這貨實在是荒謬,荒唐,離譜!
不管是賣了韓非還是賣了孟雲達,隻要聶文瑾不答應,那這就是純粹的背後捅刀子,相比起這兩人如今作為線人的含金量而言,拋開出身背景不論,孟雲達這個川南台台長,無疑比韓非一個普通藝人更有價值。
不過很明顯,秦凱拋不開,所以他連舉例都是拿的孟雲達。
氣氛僵持間,臨時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
祝成標氣衝衝喊了一聲“進”,門推開,外頭站著夏流。
夏流一推門就感覺這裡麵氣氛不大對勁,但是來了都來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事。
他有點局促地搓了搓褲縫,低聲說:
“祝局,那個……聶文瑾躲開攝像頭,現在人在咱們樓下,說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