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見一個土堠。
走過土堠,果真有條小路,通往山後的一個村子。
等到天色昏昏沉沉,連遠處的山都看不清影子的時候,便看見了遠處的燈光,同時還若有若無的傳來一些吹打哭喊聲。
越是走近,聲音越是清晰。
那是村頭一戶人家,在這黑夜裡點著燈光,於祠堂內外操辦著喪事。
一行人對視一眼,提燈走過去。
“敢問可是張玉家?”
看見突然到來的幾個道士,前來幫忙的鄰居都很驚訝,連忙從祠堂中請來主人家。
主人家卻也疑惑不解。
“道長這是?哦!我家之事已經請了道長來操辦了。”主人家擦擦臉上的淚說道。
幾滴雨落在了他們身上。
“居士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搶同行法事的。”三師兄對落下的雨點視若無睹,“我們是來自黟山的道人,出遠門走到半路,剛好遇到變天,不想淋雨,聽聞此間的主人是個善人,所以特地尋找過來想要借宿一晚。”
“黟山?”
“黟縣的山。”
“黟縣?”張玉皺起眉,“那麼遠?你們怎麼知道我們的?可是以前認識?”
“以前並不認識。”三師兄如實說道,“是在路上遇到一位老先生,姓張諱元德,我們向他問路,他叫我們來這裡借宿的。”
“啊?”
這人一聽,卻是大驚。
驚恐之後,又有些生氣。
“你說些什麼?”
“無意冒犯。”
“你這道士!我家本來樂善好施,是遠近聞名的善人,伱若是過來借宿,客客氣氣的說,就算我家父親死了,也能騰一間房讓你住一晚,你卻拿我死去的父親開玩笑!”
聽到這裡,身後師妹已是一驚。
卻見三師兄神情平靜,依舊行禮道:
“非也非也,我們黟山道人是有真傳的,不敢說謊,我們確實在路上遇見了令尊的儀仗,又得他指引,才來此處借宿的。”
停頓一下又說:
“令尊可是山羊胡子,剛到胸口?儀仗可是四名小生,提著金鑼,四匹馬和騎馬的家丁,四個童兒四個侍女,一輛兩匹馬的馬車?”
這人一聽,頓時大驚。
不止是他大驚,身後的人也驚訝起來。
互相一問,竟是完全符合。
驚訝之中,不敢生疑,隻得連忙將他們當做貴客,請進家中,好生招待。
此處還沒離開徽州的範圍,仍是白牆青瓦的房子,堂屋柱子上全都許多楹聯,最顯眼的一幅寫的便是:
要好兒孫須從尊祖敬宗起;
欲光門第還是讀書積善來。
堂屋邊上擺了一張桌子,燈籠斜掛,桌上一盞油燈,幾個熱騰騰的肉菜,一壺自釀的濁酒,三人正在悶頭開吃。
四周圍了一圈的人。
外麵早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撻粿好吃是好吃,畢竟是乾糧,熱的時候還稍微好些,冷了便大打折扣,乾糧做得再怎麼好,哪裡比得上這熱騰騰的酒肉?
無論是來為張家幫忙的鄰居也好,或是張家的兒孫也罷,聽說這件事情,都既驚訝又新奇,全都跑過來圍著他們。
“幾位道長是在哪裡遇到家父的?”
“就前麵不遠。”
“敢問、敢問家父如何?”
“不必憂心,令尊很好。”三師兄擦著嘴邊油水說道,提起酒壺飲酒,“自行走官路而去,陪葬全都相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想來令尊生前也沒少做好事,下麵才有這般優待。”
“是是是……”
眾人又是高興,又忙擦淚。
“家父怎麼和道長們說的?”
“令尊和善得很……”
林覺將自己和老先生的對話,老先生的神態語氣、以及口音上的細小細節全都說給他們說。
眾人一聽,亦是全都吻合。
隨即不敢打攪他們吃飯,隻叫婦人去給他們鋪床,叫小輩去喂驢,各自出去忙碌。
三人很快吃飽。
“哎呀,又省一頓的撻粿。”三師兄笑著說,“看吧,要不是跟著我,你們哪遇得到這種事情,哪吃得到這頓好的,指不定在哪吃糊糊呢。”
油燈下兩人麵麵相覷。
小師妹雖沒出聲,卻麵露異色。
林覺也是陷入思索。
外麵的吹打聲和著雨聲,不斷傳來。
……
次日清晨,與張家人道彆。
老先生的長子張玉繼承了老先生的善心與好客,不僅拒絕了一群人給的借宿錢,還特地包了一些蒸餅,贈給他們。
“路上吃路上吃。”
“多謝居士!”三師兄說道,“順便請問一下,元州怎麼走?”
“元州?”
“是……”
“我們雖然比同村的人走得遠些,卻也沒有去過元州啊。”張玉思考著說,“倒是我有個表弟,以前去過鳥鼠山那邊跑商,聽他說過一次,到鳥鼠山之後走水路就是元州,也是去元州最好的方法。水路總比陸路好走嘛。”
“去鳥鼠山又怎麼走呢?”
“到大路上,往右手邊,一直走,有個幾天的行程,還得多問幾次路。”
“多謝多謝。”
三人隻好進到祠堂,站到老先生的靈柩前,恭恭敬敬為他上三炷香,之後便離去,繼續啟程,往元州鳴啁山去。
途中多有奇異事,也有妖精鬼怪。
幾天之後,問到鳥鼠山。
又尋水路,去找碼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