黟山,浮丘觀。
這個時節,山上氣溫剛剛好,今天無雨無霧,道觀便靜靜立在山林中,顯得如此安靜。
“還是這裡令人安心啊。”
“安心啊!”
狐狸跟在身後,小聲學他講話。
“你說,師兄沒被餓死吧?”
“餓死啦!”
林覺推門走了進去,狐狸邁著小碎步,也跟在後麵,輕巧跨過門檻。
“我回來了。”
林覺先如此喊了一句。
狐狸是聰明的,沒學這句,而是伸長脖子看向裡麵,又吸了吸鼻子,覺得有點疑惑。
裡麵沒人回應,隻有觀中細犬出來迎接。
“怎麼隻有你?
“人呢?”
細犬病懨懨的,沒有回答。
林覺看了眼這隻細犬,走進內院,映入眼簾的畫麵將他震驚了下——
搬山殿前,幾張交椅並排放著,上麵坐著幾位師兄,小師妹也在。
便見小師妹臉色發黑,七師兄一臉蠟黃,六師兄臉色蒼白冒汗,那躺著往後仰著頭和往下垂著頭的看不清臉的兩位應該是五師兄和四師兄,他們活像是攤在椅子上一樣,兩手耷拉著,不知死活。
還有一把空的交椅。
林覺順著交椅往前看,見三師兄不知要去哪,佝僂著腰,扶著牆走。
忽然一扭頭,他看見了林覺,眼中頓時放光,立刻就想直起身來,卻失敗了,又皺著眉將腰彎了下去。
“這?”
林覺不由得一愣。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都像中了毒似的?
“師弟……”
一聲蒼老帶著顫音的聲音,正來自於往常意氣風發的三師兄。
其餘人聽見聲音,小師妹、七師兄和六師兄立馬就將頭轉了過來,生無可戀的看著林覺。五師兄將頭放了下來,也看向林覺。四師兄則依舊深深往下垂著頭,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師……兄……”
“師弟……”
有人還能出聲,有人隻能張嘴了。
“怎麼了?”
林覺連忙跑過去,第一想法是自己離去之後,有大妖找上門來,將觀中諸位師兄和師妹都打成了重傷。
可仔細一看,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像。
“師弟……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回事?”林覺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三師兄,“我走之時,不是交代了小師妹給你們做飯嗎?怎麼成了這樣?”
“你沒……遇到麻煩吧……”
“彆關心我了,還是說你們怎麼回事吧。”
“你不知道……”
三師兄便扶著牆,一臉難受之色,對他說道:“你不知道,師父、師父說我們這一代弟子上山太晚了,道行……太低,剛巧又遇到亂世,怕我們下山之後丟浮丘觀的臉,又怕我們遇到危險,所以你……你剛走……”
“慢點說。”
“彆、彆打斷我。”三師兄對他說,“你剛走,就給我們一人發了一顆靈元丹,多半,多半是他老人家從九龍觀求來的。”
“然後呢?”
“然後……為了……”
“然後為了讓靈元丹的藥效不浪費,為了沒有副作用,就讓你們學二師兄的服食法?”林覺聽得難受,乾脆幫他說了。
“速成……”
“難怪。”
林覺點了點頭,鬆了口氣。
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交代小師妹給他們做飯,結果小師妹來了些大膽的想法呢。
“最近、幾天、全是老二煮飯,每天都是些鬨人的東西。”三師兄說道,“你回來得、正正好,也有你一顆,你也得學。”
林覺聞言,不禁可憐的看著他:“師兄啊,你真是被鬨糊塗了,你忘記了,我早就學過服食法了。”
“……”
“而且我是慢慢學的,不是速成。”
“……”
三師兄愕然的看著他。
狐狸則是仰頭觀察著三師兄。
“那你們繼續服毒、練習服食法吧,直到學會。”林覺從腰間拿起一個竹筒,歎氣道,“唉,我回來路上路過榔頭山,又遇到了榔頭山山神,因為有緣,被他請去暢談暢飲了一場,喝的還是加了日月精華的千日酒,這山神啊,真是熱情,走的時候還讓我帶了一壺走……”
“?”
“看來短時間是喝不上咯!”
“??”
三師兄還想說點什麼,林覺卻已經轉身走了。
隻剩他那隻狐狸,扭頭細細打量他一眼,隨即也俯下身子,裝得站不直的樣子,又學著他的模樣,抬起一隻前腳來扶著牆,步履蹣跚的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