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刑警。
一個穿著便衣,帶著實彈,在人口密集區域巡邏的老刑警。
空氣中仿佛因此而染上了一抹帶有微妙氣氛的空氣——王真的唇角輕輕一抿,哪怕還沒有聞到新鮮的血氣,他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有人死了。
有住在這附近的,身份不是很普通,但也不是很特殊的人,以不便公之於眾的方式死了。
凶手目前還不見影蹤,警方甚至頭緒全無。但其危險性卻已然被證明,所以才會有攜帶實彈的老刑警便衣在住宅小區附近巡邏,且小區中沒有警笛的聲音,也沒有緊張的氣息。
王真微微歪了歪頭,動作本身毫無意義,作用更多的是以拖延的方式誤導並且試探。而就是這麼一兩秒不到的猶疑,他便感知到又有四道視線來自各個不同的區域。
六個警察。
彆的地方或許還藏匿著更多的武裝個體。
這種配置,用於應付一個殺人狂未免有些過度充裕。而若是一個犯罪團夥,那這種配置又顯得有些不太合理。
果然是沒有一點頭緒。
但卻足以讓王真有點興趣——他甚至稍稍抱有了一點期望,希望這讓自己度過了十數年無聊且無趣宛若一潭死水的平凡世界,實際上隱藏著許多常人並不知曉的黑暗秘密。
那可真是一個好消息——至少,那能夠讓自己在拿回力量的過程中,多少有點樂趣。
“……你誰啊,大哥。”他身上的氣勢無聲轉變,那來自無儘戰場的使徒本色被靜默地掩藏,而一個火氣過於旺盛的大學生隨即浮上皮囊表麵——他自然而又笨拙地做出掙脫的姿態,展示著自己那缺乏鍛煉的肌肉以及宅男大學生的貧弱體力。
“放開!我好得很……再不放開我要喊了!”漲紅的麵孔,急促的心跳,魚腩的氣場顯露無疑。而以肉眼可見的,那位老刑警原本篤定而警覺的眼神,在轉瞬間便充滿困惑和猶豫。
“啊……哈哈。”他尷尬地賠著笑,鬆開的手卻自然地掠過王真的口袋和腰。不信邪的他在這一刻獲得了一個有效的證明,王真隻是稍稍調動一下身位,隨身攜帶的身份證以及百元大鈔,便自然而然地隨著他的手指跌出口袋。
“你什麼意思!”王真在這一刻反過來抓向他的手——動作很笨拙,幅度卻很大。積年的老刑警理所當然地能夠躲開,但這卻足以讓更多人朝這裡投來目光。
‘啪——’證件和錢,跌落在地。
所有人都看得到那張證件,所有人都看得到那一百塊錢。而站得最近的人,自然還能夠清晰地看見證件上那張和王真一模一樣,隻是更顯青澀的臉。
“好啊!你偷我錢是吧!我他媽的全身上下就這麼點錢你也偷!我今天就和你沒完!”不過腦子的壞脾氣青年,終於在這一刻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走!和我去警察局!”
這就叫做反客為主。
…………………………
“姓名?”
“王真。”
“性彆?”
“男。”
“年齡?”
“一千七百九十五歲!我說你們不會自己看啊!我身份證都在你們手上,還擱這玩下馬威。有本事再把我關上十五天啊!我正好沒錢吃飯!”
“……記下去,這人十九歲。虞族,群眾。”兩個做筆錄的警察坐在王真對麵,一個憋著笑,一個黑著臉。他們現在確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眼前這家夥絕對不是什麼殺人狂。因為王真雖然沒有案底,但卻留了民事拘留的檔案,雖然關他的是另一個片區的派出所,但能夠確定的是這家夥直到前天才被放出來並且記錄明確,絕對和他們正在處理的案子絕緣。
“這位王同學……咳咳。”那個憋著笑的警察咳了兩聲。“拘留是不會拘留的啊,這就是很正常地做一個記錄。有關你投訴的那件事啊……咳咳,那個張警官呢,會在七天內做出檢討的啊……”
“七到十五個工作日!”那個黑著臉的,被王真扭送至派出所的警察,發出沉悶的聲音。
“哼!”王真微微仰起頭,一副色厲內荏但又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然後呢?這就沒了?”
“這就沒了。”憋笑的警察變得嚴肅起來,然後又立刻變得輕鬆。“不過我們食堂現在還沒關門,你可以在我們這吃了早餐再走。耽誤了你一早上,也該餓了吧。”
“還有。”黑著臉的老刑警從桌上拿起一張名片,又在名片背後寫了一串電話號碼並加了一個姓。“如果想要找工作,打這個電話。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了,也可以找我。我姓張,弓長張。儘量彆在白天打我電話。”
王真撇了下嘴,有些不情願又有些沒底氣地接過這張名片。他從鼻子裡哼出了一個‘嗯’字,給出了一個符合當前人設自尊的道謝。
“彆忘了拿上你的東西!”他的證件和他的錢都放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