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你曾說過,時間不會因為人的意誌而迎來改變。”
顧濯對白皇帝說道:“而我讚同。”
白皇帝說道:“同樣你也告知我為何而堅持。”
顧濯說道:“答案很簡單。”
白皇帝平靜說道:“但現在的你還很弱,就連歸一境都不是,按照當年你受天誅而死的結果來進行判斷,你最終是失敗了。”
“是的,我失敗了。”
顧濯說道:“但這其實不是那麼重要的一件事。”
白皇帝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問道:“那什麼才稱得上是真正重要的呢?”
顧濯說道:“我也成功了。”
白皇帝沉默片刻,說道:“所以?”
顧濯說道:“隻要我願意,我可以是天意。”
他的聲音裡流露出情緒很靜,聽不出任何的驕傲與自矜,反而有種毫無道理的謹小慎微的意味,好似臨淵而行,如履薄冰。
就像他付諸於口的不是我即天意,而是我可以是。
天意二字落時,顧濯眼中的最後一抹情緒隨之而淡去。
下一刻,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明亮。
不是金光,亦非星光。
是至為璀璨的天光。
徘徊在天地間的鐘聲即將行至儘頭。
取而代之的是顧濯的聲音。
“哪怕你真的要死,但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縱是時光也不能奪走你的命。”
“這是我意。”
“那就是天意。”
鐘聲遠去,人間一片寂靜。
下一刻,無數道天光自穹蒼而落,沒入顧濯的體內,再又以那緊扣的十指為橋,繼而渡入餘笙的道體神魂之中。
那其中蘊藏著的氣息根本無法用文字去準確形容,真不知道是生機,還是盎然的春意,又或者是至為粹然的天地偉力。
身在未央宮前的人間至強者們清楚地感知到,餘笙伴隨著晨昏鐘聲遠去而急劇流逝的生機,正在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毫無道理的穩固下來,哪怕依舊在崩塌,但不再是無可挽回的。
存在於未央宮中的那盆綠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於頃刻之間破開大殿的屋簷,蠻橫地出現在真實的天空之下。
與此同時,活在神都大地的許多人都已感知到那道真實的氣息,屈服於道心最深處的恐懼而跪了下來,向著懸於天空的未央宮不斷磕頭。
皇後娘娘看著這一幕畫麵,想著先前聽到的毫無情緒的話,唇角微微揚起,說不出的嘲弄與譏諷。
因為她想到了一句詩,那人自己寫出來的詩。
——天若有情天亦老。
……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光漸散。
未央宮前一片寧靜。
餘笙閉上眼睛。
片刻後她再睜開雙眼,望向站在身旁的顧濯,眼中有萬般情緒。
顧濯的眼睛無比乾淨。
但就像是天空。
倒映不出任何的畫麵,便也沒有餘笙眼裡的情緒。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眼中再有顏色,但已極淡。
顧濯望向餘笙,想了想,認真說道:“放心,我不會死。”
“最多……”
他平靜而溫和地笑著,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不再是我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