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血雨_詔道於天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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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血雨(1 / 2)

關信古就在顧濯身前。

他低著頭,聽著民眾越發炙熱瘋狂的叫罵咒殺聲自後方仿佛浪潮湧來,身體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那是害怕也是羞愧更是茫然。

長秋寺是佛寺,慈悲二字總是徘徊在僧人們的口中,過往的他聽這兩個字早已聽到耳中起繭,可以很隨意地與人探討其中的真意,話裡來回都是慈悲與憐憫。

那時候的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在說出慈悲二字後,生出如此強烈的無地自容的羞愧感。

關信古忽然間抬起頭,帶著最後的勇氣望向顧濯,顫聲說道:“請……請您殺死我吧。”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睜得極大,流露著這一生中至為誠摯的光芒——這是他唯一能想到讓自己得以贖罪的可能,更是他不願不敢親眼去看那血流成河的恐怖畫麵。

顧濯聽得很清楚。

那把殺豬刀被他握在手中,隨時都能斬向對方的脖頸,讓鮮血如瀑般四處飛濺。

然後他可以提著對方的後領,像是拖拽著死狗般走過長街,以此威懾住那些已經陷入瘋狂中的平民百姓。

但他什麼都沒做,無論是殺人還是言語,都沒有。

關信古看著顧濯與自己擦肩而過,神情從解脫到茫然,眼神從明亮至晦暗。

就像是一盞即將熄滅了的燈。

……

……

顧濯走向樓梯,無視酒樓裡站著的那些普通人,去往長街。

有無數張臉映入他的眼中,那是街頭閒漢的滿臉橫肉,那是七十老人的怒目圓睜,那是稚嫩孩童的天真狂熱,那是坊間織婦的歇斯底裡。

這都是數百年來在濟濼城中土生土長的尋常百姓。

所有的這些普通人此刻都在對他怒目而視,手裡拿著鐵鎬與磚塊與木棍充當所謂的武器,大聲嘶吼著掩飾心中恐懼的話。

“殺死這個屠城的魔頭!”

“不能讓他活著,要不然我們的家人都會死!”

顧濯置若罔聞,任由這些百姓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自己打來,在無功而返後相互推搡起來,彼此擁擠到摔倒在地相互踐踏到發出哀嚎與慘叫。

於是後來的人們在混亂中以為是魔頭開始殺人,在驚慌裡滋生出更多的害怕,而怕到極致後卻又是催眠著自己向前的所謂勇氣。

這都是他所真實看到的畫麵,他沒有看到的是世家中人的從容貴氣,是名流文士的瀟灑俊逸,是宗門長老的森嚴氣度,是朝廷官員的責任與擔當。

所有的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們,在此刻一個都不見,好似是被這看不見儘頭的民眾的海洋所淹沒。

顧濯走向這片人海,神情平靜不見冷漠。

有風起,不知從何而來,拂動衣袂。

磅礴真元隨之而出,隨風縱橫於長街之上,硬生生地在人海中震開一條道路。

顧濯行在其中。

走過那些妄圖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的普通人,走過那些被彈回去的石頭砸得頭破血流的普通人,走過那些被自己的夜壺裡的尿液糊上一身的普通人,走過所有這些在外力與自我催眠中已然喪失自我的普通人

某刻,陽光籠罩下的人海中忽然出現一把染血的飛劍,以極其詭異的角度斬向顧濯的腳踝。

顧濯隨意虛握。

飛劍頓時停下,劍鋒上的鮮血莫名沸騰,劍身發出被天地元氣擠壓到不堪重負的悲鳴聲,斷裂成半!

那位被飛劍破腹的農夫,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茫然低頭望向慢慢從肚子裡流出來的內臟,心想這劍為什麼像是從身後來的呢?

然後他看見那把斷裂的劍刃正在刺向自己,從他被破開的腹部中穿過,帶起一聲戛然而止的驚恐惶然慘叫。

農夫聽著這道聲音,惘然中還未來得及明悟,便已死去。

由始至終,顧濯都沒往那裡看過一眼。

那一襲黑衫始終不見血跡,無論是那些藏在屍體中悍然爆發的道法,還是與先前相似的破腹而出的各種法器,都不曾真正觸及他的身體。

他平靜地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在人海中走出一條通天大道,走向那座高高在上的城門樓。

藏身在人海中的修行者們開始生出懼意,比站在前方的民眾更無法抑製地失去憤怒,怔怔地看著那個非人般的魔頭,心中再也找不出哪怕半點的勇氣,下意識倉皇逃跑。

就在轉身的瞬間,有風帶著濃鬱不散的血腥臟臭味道來到他們的鼻子裡,緊接著這些所謂的強者感受到自咽喉處爆發出來的痛意,想要喘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呼吸到空氣,他們的喉管已經暴露在天光之下,鮮血如花般從中綻放,染紅每個人的眼睛。

今日的陽光是那般清麗。

照得這個血的世界是這般的鮮豔。

顧濯沉默行走在這個喧囂而孤獨的世界中。

……

……

城門樓上。

濟濼太守看著長街上極儘猩紅殘忍的世界,發現自己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胸膛好似被無限沉重的巨石狠狠壓住。

他的眼睛睜得極大,嘴唇正在抖動,難以置信問道:“這怎麼可能做到?”

沒有人在責怪太守的失態,無論是潮生神宮的宮主,還是桃止山的副山主……所有這些高高在上不必踏入人海中的大人物,都在為長街上發生的事情深陷震撼的情緒中。

誰也無法理解,顧濯到底是怎麼找到那些藏在人海中的修行者,到底是怎麼以連歸一都不是的境界這樣子殺人,哪有這樣的道理呢?

千萬年來,人世間從未發生過今天的事情,就連相似之事都不可能有!

一種無法言語的強烈恐懼出現在城門樓中的大人物的心中,氣氛在沉默中變得越來越壓抑,太守胸膛的那塊巨石好似出現在真實的世界中,壓得在場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然而誰也沒有提出離開二字。

大人物們依舊死死地看著長街,看著那位正在朝城門樓走來的男子,看著那件依舊不曾沾上半點鮮血的黑衫。

……

……

“他以為這樣做,百姓就不是因他而死嗎?”

“一切都是因為他來到濟濼城!”

“這隻不過是假慈悲!”

“血流成河,他就走在這條河裡,乾淨都是假的!”

“我們要做的是殺死他,為世人結束這場災難。”

“這是必須要的犧牲!”

城門樓裡漸有聲音響起,分不清是來自哪位大人物的口中,又或許是來自在場每個人的心裡。

伴隨著這些話,他們漸漸換來心安與平靜,得到想要與需要的勇氣。

……

……

狂風不息,繚繞顧濯身周。

不斷有人試圖站在他的身前,然後被掀翻出去,周而複始。

哪怕這時的他在事實上已經疲倦,精神正在憔悴。

自陰平一夜起,接連七日遭遇或大或小共計十餘場截殺,再到今天這好似看不見儘頭的人海,他幾乎沒有過真正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如何能不累?

隻要是人,那就會累。

然而顧濯的眼神始終平靜,找不出半點倦意,因為他很清楚一個事實。

唯有真正的平靜淡然,方能令人感到不可戰勝的絕望。

那才能殺死他今天想要殺死的人。

便在下一刻,顧濯停下腳步。

不知從何而來的女童,隨著人海的潮水的退去,出現在他的前方。

她的臉上布滿惘然的淚水,雙手緊緊地抱著懷裡的玩偶,應該像是怕被弄臟了?

她發現周圍忽然變靜了,迷茫地抬起頭望向前方,見到顧濯。

她才知道自己遇到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臉色變得急劇慘白,連哭泣都忘了,更何況是逃跑?

酒樓上,關信古的眼神變得極具憤怒。

他清楚地看到,有人悄無聲息地拔出了刀,抵向那個女童背後。

那位農夫經曆過的事情似乎就要再重演。

“你們瘋了嗎?!”

關信古嘶吼大喊,雙手抓碎窗欞,就要衝出去。

與此同時,停步的顧濯舉起那把殺豬刀。

這是他踏上長街後第一次抽刀。

殺豬刀的刀身並不明亮,無法倒映出那個女童恐懼的麵容,下意識緊閉著的眼睛。

鮮血瓢潑而起,落下。

撲通。

女童感受著濺在自己臉上的炙熱液體,呆呆地睜開眼睛,發現有個陌生人倒在身旁,那雙眼睛裡還殘留著……好像是得意?

顧濯踏過那具蒼老的屍體,繼續往前。

忽然之間,整個世界都靜了。

陽光無聲遠去。

烏雲飄來。

有微雨落下。

……

……

靜的是人海,不是顧濯。

他走在微雨中,繼續去殺那些該死的人。

人依舊在死,人潮的怒火也就無法被冷雨所澆滅。

顧濯卻不在乎。

踏過鮮血與雨水與屍體,城門樓與他越來越近,不再是遙遠的。

那些大人物就像是浪潮退去後的礁石,開始被他看見。

……

……

太守霍然轉身,望向潮生神宮的宮主,沉聲問道:“夠嗎?”

潮生宮主麵色陰沉,搖頭說道:“死的人太少了。”

眾人聞言,恐懼浮現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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