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江浪一聲咆哮,浪頭幾乎蓋過整艘船,裴江羨吩咐將帆全部收起,完全聽任風的指引。
大江寬闊如海洋,船入其中,宛若一片落葉,隨風而動。
人從船頭滾到船尾,慘叫聲不絕於耳,慌亂之中,藺赴月隻來得及看清裴江羨向她疾奔而來的身影。
一陣昏天暗地的眩暈,藺赴月慢慢睜開眼,眼前景象令人驚詫。
剛剛的雨驟風急和狂風巨浪宛若一場詭異的夢境,而一睜眼,夢境退散,已然換了一片天地。
還是剛剛那片水域,但駛過了沉水彎,天氣驟然晴起來,一片風平浪靜。
身旁的裴江羨先起身,再將她拉起來,仔細將她從頭到尾檢查一遍,蹙眉問:“沒事吧?”
藺赴月搖搖頭,目光四處望探,“這是……怎麼回事?”
“幻境,”甄佑才搶言道:“剛剛的瘴氣有毒,會讓人產生幻覺。”
裴江羨點點頭,“不錯,”他往甲板上掃視一圈,確認大家都無礙,才又道:“翻閱曆年卷宗,我發現每艘失事的船基本都是觸礁擱淺,然後導致船隻傾覆,而剛剛來時,我察覺瘴氣奇怪,心中便有猜測。”
他往船頭走,目光看向不遠處一片廣袤的江中平原,“你們看那兒,有從前觸礁的船隻殘骸。”
仿若汪洋大海中的一塊島嶼,又像是無垠沙漠中的一片綠洲,江中平原現身的十分突兀,而從前好似從未被人發現過。
甄佑才看著幾艘巨大的船隻擱淺在岸上,緩緩張大了嘴巴,“我們這是到蓬萊了?”
自然不是蓬萊。
裴江羨命船工駛近岸邊,自己先步梯下船,之後再接藺赴月。
等大家都踏上地麵,才覺得腳下不那麼虛浮晃蕩了,甄佑才長舒一口氣,“活過來了……”
而裴江羨並未答話,朝擱淺的船隻走去。
都是配著官府旗幟的官運貨船,有前幾年的製式,也有近一年的新船。
藺赴月有些目瞪口呆,擱淺的貨船約有十幾艘之多,幾乎圍滿了整條江岸線,可卻一直無人發現?
她暗抽一口涼氣,“這些都是運鹽船?”
“嗯,”裴江羨點點頭,“瘴氣形成了一道屏障,要麼讓人望而卻步,要麼迷失船工心智,令其產生暴風雨的幻覺,從而擱淺翻船,總之沒人到過這裡。”
他目光四處梭巡,忽而一眯,往前頭不遠處挑了挑下巴,“甄佑才,來活了。”
甄佑才撥了撥袖子往前走,極其自然的應了一聲,“來嘞。”
船四周躺了不少屍體,有些隻是麵目發白,而有些已成了乾硬的白骨,甄佑才花了些工夫一一查驗,過了有半個時辰才站起身撣撣手。
“體內有毒,是被毒死的。”
裴江羨點點頭,“那就沒錯了。”
甄佑才風中淩亂片刻,有些茫然,“怎麼就沒錯了?不用查是什麼毒?誰下的毒?”
裴江羨沒理他,徑直往船邊走,吩咐人上船再搜一搜。
果然如他所料,船上早已什麼都沒有,而附近水域的水也沒有變鹹。
鹽是被人偷,不對,搶走了。
而且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用如此縝密大膽的手段搶走的。
完事幾人重新上船回程,船往江中駛的時候,甄佑才悄悄湊近藺赴月身旁,有些茫然地問:“裴大人查案怎麼和我想象中不一樣啊?他是靠猜來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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