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怒吼,誓要將眼前之物燒成灰燼的憎惡之誌。
周肆踏著倒下的鋼鐵屍骸,奮儘全力地擲出狹刃,刺眼的寒芒猶如爆裂的雷光,在狹窄的車廂內一閃而過。
嗤啦——
尖銳的刃鋒毫無阻礙地沒入一具人形化身的胸口中,從它的背部突出,縫隙裡躥著火花。
它的頭顱上塗裝著七號的字樣,踉蹌了一步後,它試圖抓住狹刃,限製住周肆的行動,但不等它抬起雙手,連接著狹刃與義肢的納米管線猛地繃直。
周肆如同拖拽著魚竿般,肌肉纖維束全力拉扯,哢嚓哢嚓的尖銳聲響自七號化身的胸膛下回蕩不絕。
待鳴響停止的那一刻,狹刃粗暴地彈出,自下而上地將它的身體一分為二。
化身軀殼無力地向著兩側開裂,裸露出的元件就和人類破碎的內臟一樣,叮叮當當摔了一地。
迅速將狹刃回收至手臂中,周肆向前猛撲,一把抱住了快要碎掉的化身軀殼,把它當做盾牌擋在身前。
密集的輕吟響起,像是一把把利劍出鞘,那是數把電磁步槍同時開火的聲響。
交錯的彈雨從前後包圍了周肆,金屬彈頭撞擊著車廂,留下一道道凹印,擊穿密封的玻璃窗,清脆的碎裂聲中,更多的狂風湧入車廂內,壓的人喘不上氣。
周肆抱緊了化身軀殼的殘骸,躲進了車廂邊緣的夾角中,他成功擋住了大多數的彈頭,但還是有那麼幾枚從縫隙裡命中了周肆的身體,在皮膚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淤痕。
無數的氣流翻滾,從崩裂的車窗中湧入,自周肆劈砍留下的斬痕裡滲透。
在輕軌的高速行駛下,強烈的風噪聲弄得周肆什麼都聽不清。
“非致命模式?看起來至福樂土對我仍抱有一定的耐心。”
周肆的思緒高速運轉著,心想著,“但隻要他們想,模式隨時可以切換,把我打成一團爛肉。”
他不喜歡把自己的性命懸於他人的手中,作為賭注押在牌桌上。
至少,現在還遠不是賭命的時候。
周肆頂起軀殼的殘骸,在他的正前方,車廂與車廂的連接處,正站著三四位人形化身,它們端起電磁步槍,有序地朝著周肆開火,死死地壓製住了周肆。
與此同時,另一批人形化身們正從周肆身後的車廂裡趕來,周肆沒有回頭去看他們,但他能從一連串的輕吟中,聆聽到電弧的劈啪聲。
化身殺手們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他們派遣了更多的人手,並且將戰場設置在了疾行的輕軌之上。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絕境,無處可逃,也無所避讓,唯有一方倒下,一切才稱得上結束。
周肆屏住呼吸,心底的暴怒燃燒著所有的情緒,但它們沒能衝垮周肆的理智,相反,他很清醒,也知曉自己要做什麼。
林立的身影出現在前前後後,它們覆蓋著陶瓷般骨白色外殼,像是一具具無神的木偶,被那遠在天邊的識念意識提線、起舞。
大多數人在使用化身軀殼時,都會選擇人形化身,理由很簡單,人形化身與人類身體高度相似,可以令大腦高度適配軀體,並迅速做出足夠靈敏的反應。
更重要的是,因人形化身與人類軀體的相似性,它會極大程度上避免離識病的產生,即便已經患上了離識病,它也會減緩離識病的惡化。
連綿不絕的槍聲忽然停歇了一瞬。
周肆貪婪地享受這短暫的間隙,雖然電磁步槍的開火模式是非致命,但當經過加速的金屬彈頭,落在周肆的身上時,還是會帶來巨大的衝擊與陣痛。
這感覺就像穿著防彈衣被常規彈頭命中了一樣,要不是周肆提前注射了藥物,以及自身強大的意誌力,普通人一旦被命中幾槍,就會因劇烈的痛苦昏厥、乃至休克過去。
片刻的間隙轉瞬即逝,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周肆眼前。
那是一具經過改裝的人形化身,和其它纖細的身影相比,它的軀體無疑厚重了許多,外殼攜帶了加厚數厘米的陶瓷裝甲,顯然,它們很忌憚周肆手中的狹刃。
就算圍攻周肆的化身殺手再多,他們支配的也隻是常規化身,而周肆的手臂裡攜帶的力量,是真正意義上的武裝化身。
兩者之間的代差,可不是用數量便可以輕易追平的。
閃爍的弧光在周肆視野的邊緣驟然亮起,隻見這具重裝化身的手臂上躍動著致命的電弧,隻需輕輕一觸周肆,強烈的電流便能瞬間使他麻痹,甚至還能將他的身體燒傷,猶如被雷霆直擊,留下一片片因毛細血管壞死而形成的樹狀燒傷痕跡。
周肆在心底自嘲著,“有耐心,但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