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之外,她應該有自己的家。
有爹有娘,家人寵愛,來了這裡孤單一人,想必一人熬過許多夜晚。
薑雀沒想到青山長老會這麼問,一時有些怔然。
許久,壓下眼眶中的熱意,搖頭道:“不想。”
她時常會覺得這一世是上天對她的補償。
得師,得友,得真情。
她抱住青山長老一邊胳膊,笑眼彎彎:“我的家就在嵐雲峰啊,師傅在家就在,隻要師傅長命千歲,我就永遠不會孤單。”
青山長老聽出薑雀言語中的逃避,也沒再追問,隻是一邊心疼一邊感動。
並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揍薑雀了。
無淵就在青山長老旁側,在薑雀開口說‘不想’那刻,他的脊骨處陡然傳來一陣斷裂的痛感。
轉瞬即逝。
他的脊骨也安然無恙。
恍惚意識到那似乎是薑雀的幻痛。
他好像......
知道薑雀是怎麼死的了。
之前他與拂生追問她的死因,被她用一句‘不疼’輕飄飄地帶過。
小騙子,明明這麼疼。
他側頭看向薑雀,看她笑著和青山長老說話,仿佛從沒經受過陰霾,就在那刻,他想起來那日刑堂中發生的一切。
以及他的冷漠、無情、殘忍。
她那麼痛地死去,活過來的瞬間,等待她的是另一輪折磨。
無淵閉上眼,心底緩慢湧起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因為以前從未有過。
隻是鈍而痛,像鋸齒磨著心臟。
“你怎麼了?”薑雀的聲音清晰地響在耳側,他睜眼,看見薑雀澄亮的雙眸。
“在想什麼,這麼難受?”薑雀在心口處拍了拍,輕輕地吸著氣來緩解痛感。
無淵見她難受,強迫自己將翻湧的情緒收斂。
薑雀臉色緩和,無淵緊皺的眉頭也緩緩鬆開,低聲回答她的問題:“在想你初來那日在刑堂發生的事。”
“薑雀。”他頓了頓,還是問了出來,“怨我嗎?”
怨不怨他那日決絕地要殺她。
薑雀看他半晌,有些驚訝:“你就想這個想到心疼啊?”
無淵默認著,沒有否認。
薑雀看著無淵琥珀色的雙眸,在最開始,這雙眼是冷的。
看一眼都能凍得她起滿身雞皮疙瘩。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雙眼越來越溫柔,比初春的嫩芽還要軟三分。
薑雀心底的懷疑從來沒有這麼重過,她有句話想問無淵,但在開口之前先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怨,沒什麼好怨的,如果現在有人傷了拂生,我會做的比你當時更狠。”
“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再說你那時也不知道殼子裡已經換了人。”
“而且後來,你幫我扛天雷,擋天命劍,我都記得。”
“我從沒有怨過任何人,無論是師兄們還是你。”
她從不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彆人的善良之上,她會在任何絕境拚儘全力活著,直到徹底死去。
這一世已經很幸運,因為她足夠強大。
薑雀一口氣說完,抿了抿唇,問他:“也許是因為鴛鴦鎖的原因,你是不是對我——”
“到了。”緊要關頭,天璿突然回頭朝薑雀喊了聲。
薑雀把嗓子眼裡的那句‘有點彆的意思’咽了回去。
這種時候談風月有些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