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撥到1日的早上8點,也就是原97床開始腹痛難忍的時候,包括產科大主任胡吉爾在內的大多數醫生開始早查房。但另一邊的外科卻早已結束了查房工作,4床早早被推進了二號手術劇場的準備室。
主持這台手術的是卡維,也算是他這次巴黎之行的首台手術。
因為手術內容並不複雜,隻需要探明尿道有無狹窄,膀胱內有無結石,然後在擴張、保守治療、碎石、取石之間任選其一即可。所以給卡維配置的助手很有限,甚至於在明確診斷和後續治療之前,連個麻醉都沒有。
這也是免費治療帶來的一小部分“弊端”。
那麼大一家醫院,日常開銷都是以萬計,能維持住並不容易,有些開支能省就省。當然,如果病人有要求,並付出合適的金錢,醫生肯定願意讓治療變得更舒適些。
可惜4床這位叫恩德·威爾斯的家夥沒錢,一個生丁都付不起。
手術毫無挑戰,甚至可以說有點無聊。主宮醫院作為全巴黎外科的標杆,從來就不缺這種病人,幾乎每天都在做尿道探查和擴張。
平時這類手術的觀看人數絕不會超過0人,而且還是以醫學生為主。今天卡維的出現也沒有帶來多大的例外,觀眾席上零零散散地坐了些學生,真正算得上醫生的也就三位。
塞迪約、居永和另一位來自薩伯特醫院的泌尿外科醫生。
給了自己這樣一台澹如清水的手術,掀不出多少浪花,但既然是來做展示,卡維還是想要搞出點花樣來。
“今天是我來到巴黎的第二天,有幸得到塞迪約教授的賞識,讓我處理這位遭受尿頻尿急尿痛困擾的病人。”
卡維示意護士將病人送進劇場,繼續說道:“如果在維也納,我會選擇博西尼醫生當初發明並經我個人改良後的全新內鏡係統。但可惜我走得匆忙,沒能帶來,隻能選擇這些(老舊)擴張器了。”
開場他就撒下了魚餌,馬上就引來了三名醫生的注意力。
“內鏡係統?是尿道內鏡?”
“我記得以前有人用過,說是可以看到尿道內部的情況,就和gang門窺鏡一個道理。但實際操作起來很麻煩,而且成像效果不好。”
“尿道那麼細,光源不夠吧。”
“當時確實不夠。”
簡單的討論之後,塞迪約就開口問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卡維醫生,不是我們質疑你的器械改良水平,畢竟任何一位被人傳頌的外科醫生都該有這項能力。我們好奇的是,你是如何解決內鏡的光源問題?”
“我將外置蠟燭改為了內置油燈,具體的構造還得等我的助手趕來巴黎才能展示。”卡維取出了一根擴張管,繼續說道,“在兩周前,我就用它觀察到了埃德姆先生的膀胱。雖然視野範圍有限且無法轉動,但清晰度還過得去。”
埃德姆,一個月前讓全巴黎泌尿外科醫生都摸不著頭腦的病人。
巴黎治不好,那全世界都應該治不好,沒人會相信他已經在維也納得到了妥善治療。
尤其某些並不看好外科的醫生都堅決認為,埃德姆所患的隻是內科疾病,稍作調理就能康複。胡亂做手術並在術後一廂情願地宣稱手術成功,就和騙子沒兩樣。
塞迪約、居永和另一位薩伯特醫院醫生也都有這方麵的疑惑。
不過對於卡維來說,這不是什麼難解釋的問題:“埃德姆先生的問題是血尿,手術結束了,他的血尿也基本結束了。”
一個問題的解決,總會伴隨著更多問題出現。如果真的解決了埃德姆的血尿,解決方法就成了所有人好奇的東西:“真的是媒體說的膀胱癌?”
“確實是膀胱癌。”
“你選擇切除腫瘤後再縫合膀胱?”居永隻能憑自己的想象去猜手術方式。
“不,我覺得不行!如果腫瘤太大,膀胱很難做縫合,而且縫合後膀胱的體積會大大縮小,到時候依然會影響排尿功能。”
“難道直接切掉膀胱?那尿液怎麼辦?怎麼儲存?總不見得腎臟弄出來多少就尿多少吧,這不得住在廁所裡?”
三人進一步開始討論手術的方式和可能性,聽得周圍醫學生一愣愣的。對這些0來歲的年輕人來說,一台腫瘤切除術的信息量還是過大了。
卡維見他們如此,笑著坐在病人兩腿中間,開始用昨天就讓人準備好的清水衝洗手術區域:“手術過程我之後再說,現在還是關注這位4床病人吧。從昨天上午至今隻排了三次尿,已經有尿豬留了。”
“感覺還是結石。”
“應該不是大塊的,是小塊累積在了一起,這樣觸診摸不到,但也能堵住尿道口造成排尿間斷。”
“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恩德情況特殊,又什麼都不肯說,能用來診斷的線索寥寥無幾,卡維實在不能確定;“阿爾巴蘭醫生,幫我扶好它。”
“恩。”
卡維戴上口罩和手套,左手的兩根手指將小東西提起,然後半截手指粗細的尿道探子就直接送了進去。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整個過程進行得非常輕鬆,在向下遇到前列腺時也沒有遇到太大阻力,隻是稍用力就進了膀胱。
“過程可真夠順暢的......但考慮到病人的年紀,沒有前列腺增生倒也正常。”
卡維本以為尿道會因為炎症而出現黏連,在進入膀胱之前,恩德肯定要吃點苦頭。但真當探子進去之後,他才發現古怪,除了尿道太過通暢之外,恩德的病人對探子的反應似乎並不像其他病人那麼激烈。
“卡維醫生,膀胱內部怎麼樣?碰到結石了麼?”
卡維回過神來,開始轉動著手中的銀棒,希望靠彎曲頭部的擺動接觸結石表麵。然而接觸是接觸到了東西,但感覺並不像堅硬的結石。
說軟不軟,說硬也不硬,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連卡維都犯起難了,他可沒強悍到僅靠探子的手感就能判斷膀胱內部複雜情況的程度:“我確實碰到了些東西,但我能肯定這不是結石。”
“不是結石?那還能是什麼?”
“膀胱裡除了結石還會長......”居永想起了埃德姆,“不會又是腫瘤吧?”
“不是,腫瘤不可能懸浮在尿液裡。”卡維還沒有放棄,依然反複轉動手裡的銀棒,感受著前段碰撞帶來的觸感,“等等,這感覺有點奇怪。”
“怎麼了?”
“不是塊狀的,而是條索狀。”卡維認真描述著自己的判斷,“對,是條索狀!”
“條索狀是什麼東西?”
“卡維醫生,你可得探仔細了,你確定是條索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