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員,”李佑很直接,“我就在大邱,甚至就在現場的不遠處。”
他幽幽道:“我建議議員現在馬上過來,從仁川坐專機到大邱機場,然後立刻到現場來。”
“我明白,”李連昌苦笑道,“我馬上要到機場了,很快會抵達現場,也已經向大邱那邊的官員施壓過了。”
“他們有說是什麼緣由發生的大火嗎?”
“已經查出來了,”李連昌恨得牙癢癢,任誰在自己有大喜事的前幾天弄這種事,都會恨不得弄死他,“是個叫金大漢的中年男人。”
“西八.”一向儒雅的李連昌不停的爆著粗口,“這個瘋子在地鐵裡倒汽油,然後用打火機點火。”
“他自己也被燒傷了,在被送到醫院治療期間,被同車廂逃出來的乘客認了出來,現在已經被大邱警察逮捕,有檢察官正在那邊審問。”
李連昌歎著氣,“如果沒什麼意外,他會是殺死上百人的凶手。”
“現在還有兩百多人失蹤,按照裡麵的火情.”
李佑也沉默了,他現在還算平靜,手上也沾了很多血,死亡是他司空見慣的,但他終究不是屠夫,更何況.這是一次性死亡兩百人,全部都是平民,可不是敵人。
李連昌揉了揉眉心,“李會長,等我到大邱會和你會合,我們剩下的對策見麵後再聊。”
“好。”
經過了簡單的治療後,犯罪者金大漢一臉呆滯地被幾名警察押出了醫院,被抓到了大邱市警察局。
坐在審訊室中審問犯人金大漢的,是大邱市地方檢察廳的一位檢察官。
還沒等檢察官開口,他就呆滯的開口求著檢察官,“殺了我。”
“什麼?”
不止檢察官和旁邊記錄員麵色詫異,連單向玻璃外的那些警察也意外極了。
“你們用槍殺了我,”金大漢很像在自言自語。
檢察官皺著眉頭,門外的警察敲門進來,將剛剛調取出的資料交給檢察官,“樸檢察,這是他的資料。”
樸檢察翻開資料,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上麵的金大漢.
早年眼前穿著病號服的邋遢男人開過貨車,也在街邊開過雜貨鋪,不過看樣子這兩份工作應該都沒賺到什麼錢。
於是後來他又成為了一名出租車司機。
樸檢察繼續往後看,麵色很難看,這個案子上麵給他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你在九九年確診了精神病?”
見金大漢隻是一直重複著讓警察用槍殺了他,樸檢察搖搖頭,拽過旁邊的話筒,囑咐外麵的人,“去啟明東山醫院查一查金大漢的病,把那邊的就診記錄帶來,向醫生確認是否有自主翻案的能力。”
外麵的警察聽到了,迅速轉身出門。
金大漢的資料上,除了各種病還是各種病,九九年因為精神狀態不太好而去就醫,被醫院診斷為精神病,零一年他又突發中風,之後又得了失語症、腦梗、右半身偏癱等疾病,這些都是中風常見的並發症。
甚至經過鑒定,這家夥被認定為腦疾二級殘疾人,出租車司機的工作也丟了。
去年的八月,他又抑鬱了,因為焦慮抑鬱情緒嚴重,金大漢又接受過針對抑鬱症的治療。
“.”樸檢察看著這些病,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如果真是按照韓半島的法律,這些病加上.
很可能這個害死上百人的家夥,受到的罪責會非常輕。
樸檢察歎了口氣,拍了拍自己搭檔的肩膀,起身出門。
他在走廊裡抽了兩根煙,又在座位上坐了很久,才等到去調查的警員回來。
警察還帶來了金大漢的家屬。
樸檢察將他們帶到另一間審訊室,要求他們配合調查。
“能說說你父親的情況?”
“我父親”金大漢的兒子有些惶恐和不安,“自從患有抑鬱症後,他的情緒一直不好,常常會流露出厭世情緒。
後來他聽說一家診所的一位醫生很有能力,於是我帶著他到那家診所治療偏癱,結果治了好久也沒有效果。”
年輕人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
樸檢察眯著眼睛,拍了拍桌子,嚇得年輕人渾身一抖,“因為沒治好,那時候他跟我們說,要殺掉這個不會治病的醫生,再一把火把診所燒了。”
“而且前些天電視裡播放有人臥軌自殺的新聞,他也會自言自語一般地絮叨說,想學著電視裡的人去死,”金大漢的兒子快哭了,他有些哆嗦,“我們以為他隻是因為生氣,所以說了些氣話。”
樸檢察歎了口氣,翻了翻檔案,“你應該知道的,去年夏天他還試圖跳橋自殺,被警方救下,而且就在他縱火的上一個月,他還跑進了醫院急診室,請求值班醫生殺死自己。”
樸檢察盯著金大漢的兒子,“這麼多危險的信號釋放出來後,你作為他的兒子,都沒有重視起來?”
金大漢的兒子張了張嘴,臉色木然。
這件事並沒有什麼繼續審訊的必要了,金大漢的犯罪證據確鑿,他們現在正在進行的,是在確定該以什麼樣的罪名向法院起訴金大漢。
樸檢察再次進入後,金大漢對縱火罪行供認不諱。
他也很坦誠地承認,縱火就是發泄對現實的不滿,他早就不想活了。
金大漢很是淒慘的笑著,“與其孤獨地死去,不如拉上其他人一起死。”
“你”樸檢察煩躁的離開,“瘋子。”
下午一點半,車站裡的熊熊大火終於被撲滅,可此時距離火災發生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不管是消防員還是其他所有人,都很清楚那些沒能出來的人是什麼情況。
隻有少數的家屬還眼巴巴的守在外麵,期待著那萬中無一的希望。
消防員們佩戴防毒麵具,用一根繩索指引路線,開始一個個進入現場救援。
他們踩著一地黑色的灰燼和碎屑,頂著大火後的高溫心驚膽戰地走下樓梯。
這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景象,幾具已經被燒焦的屍體,趴在通往出口的台階上。
有一具屍體斜靠在站內的牆上,已經被燒成了骷髏,台階上到處都是乘客逃生時,跑丟的鞋子和物品,很多已經被燒焦了。
以往熙熙攘攘的地鐵站,此刻安靜得有些詭異。
等他們下到地下三層的地鐵站台後,發現兩列列車已經燒得隻剩下車架,更不用說裡麵被困的人了。
來不及害怕,消防隊員們開始搜尋傷者,他們真的找到了一些,但這些人也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隻能用擔架把他們一個個抬了出去。
死者從二十人到三十二人,再從1080號列車上發現了遍地燒焦的屍體,死者已經達到了一百四十人,而且還有很多失蹤者,受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大邱市的醫院都住滿了燒傷人員,大批家屬在痛苦地尋找自己的親人,現場清理還在進行之中,死亡人數可能還會繼續攀升。
李佑在這個時候,終於和李連昌見麵。
李連昌剛剛在現場忙碌了一個多小時,眉眼間滿是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