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逐漸西沉,天邊泛起一片金黃。
老餘一趟趟地從後院提來清水,步履間伴隨著“哐哧哐哧”的呼吸,在前庭忙碌地來回穿梭,衝洗著車輛。
清水混合著泡沫順著車身流淌下來,濺起一片片晶瑩的水花,不慎打濕了老餘的皮鞋和褲腳,但他卻毫不在意。
吳老師則站在車後,手中握有一塊抹布,她輕柔地掰起後車窗的雨刷,彎腰自桶裡蘸取些許泡沫,隨後便細致地擦拭起來。
兩口子已經應付了幾撥好奇圍觀的鄉親父老,每當被問及這輛車的來曆,總是以一致的口徑回答:餘歡開的他朋友的車!
圍觀群眾的眼神中,透露著心知肚明的笑意,彼此間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目光。
自然是心中有數。
有些人的小表情,笑嗬嗬的,一切儘在不言中。
看著兩口子如此親力親為,這躬親洗車的模樣,那是更加印證了猜測。
儘管沒有人直接點破,但儼然會成為村裡茶餘飯後新的談資,圍繞餘歡傍富婆為中心點,肯定什麼說法都有。
餘耀文好奇地問:“這到底是誰的車啊?四叔你們這麼親力親為,一個提桶一個擦的?”
“四叔,四嬸!”兩個年輕人熱情地跟老餘和吳老師打招呼。
她抬起頭,看向身側的三嫂,微笑著回答:“歡歡回來了,開的他朋友的車。我們閒著也是閒著,就幫忙洗一下。”
三嫂試探著問了一句:“歡歡女朋友的車?”
“是啊。”吳老師嘴角泛起一抹遮掩不住的笑意。
她不禁腹誹:現在的年輕人對待感情都很隨意,合得快分得也快,還沒進你家門呢,說不定哪天就跑了。嘚瑟什麼!
這時,遠遠跟在她身後的兒子餘耀文和其女朋友阿淑也湊到了近前。
老餘提著空桶走過來,插了一句嘴:“應該三十萬吧。”
三嫂倍覺不愛地看了看阿淑,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開口說:“耀文啊,這是你歡哥女朋友的車子。”
三嫂聽了,眼睛瞪得溜圓,仔細看了看車尾的標誌,驚歎道:“這是寶馬啊!”
餘耀文手上提著大袋小袋,顯然幾個人剛走路到鎮上消費完回來。
三嫂回望吳老師臉上滿溢的笑容,隻覺這個弟妹嘚瑟得不行。
吳老師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
吳老師正仔細地擦著邊邊角角的積灰,突然一道好奇的疑問打破了寧靜:“小吳,你們在幫誰洗車啊?”
吳老師看著三嫂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我不懂這個。”吳老師搖搖頭。
老餘聞言,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訕訕說:“是嗎?你媽之前問我,我還以為隻要三十萬呢……”
頓時驚呼一聲:“謔,325iM,這可是三係頂配啊!這輛車落地應該要五十幾萬了吧!而且看著還是輛新車。”
餘耀文腳步不停,興致勃勃地圍著車子轉了幾圈,最後很仔細地看了看尾標。
吳老師左右看了一眼,見四下沒有外人,這才點點頭,低聲說道:“有容去外地工作了,就把車子給歡歡在開。”
“這麼貴?”三嫂嘴唇翕動。
聽見這話,三嫂心裡不禁泛起一股酸意,但她強壓下心中的異狀,僵硬地微笑著問:“這車得多少錢啊?”
說著,她仔細一琢磨,五十幾萬,都能在市區買一套小戶型的商品房了!
一想到這裡,她不僅心裡泛酸,就連胃裡也開始泛酸了。
餘耀文看著地上的泡沫,鼻尖湊近車窗嗅了嗅,驚訝地開口:“四叔,你們難道還用洗潔精洗車啊,這麼好的車,會傷到車漆的。”
“啊?”老餘臉色一僵。
他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這輛在餘暉下被擦洗得光鮮亮麗的寶馬車,又看了看地上的泡沫和水漬。
他轉過頭,和吳老師麵麵相覷。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不會好心辦壞事了吧……
……
夕陽遙遙西沉,天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橘紅色。
兩個老頭留了彼此的電話號碼,然後互相拱了拱手。
老許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餘老哥,多謝你們爺孫送的魚。我們就先失陪了,等有空的時候,我再來找你一起釣魚。到時候,還請不要嫌棄我叨擾到伱。”
坐在馬紮上的餘老爺子回過頭,聽了這話,連忙擺擺手說:“許老弟,你這話就見外了。你有時間的話,我隨時都可以奉陪。反正我現在已經退休了,平時也閒得很。”
一旁,陳哥兩手提著沉甸甸的魚護,裡麵裝滿了魚獲,少說得有三十斤。
全都是野生的大阪鯽!
雖然他自己一條魚都沒有釣到,但看著手裡這滿滿當當的魚,也算是聊以慰藉。
餘歡站起來送彆他們,他熱情地說:“許伯伯,陳哥,下次再來一起釣魚啊!”
陳哥笑著回應:“沒問題。”
老許看看餘歡,這小子輕鬆自在,一副巴適得很的模樣,恐怕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嶽父正處於風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