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鬆年和徐輝兩人叉腰站在一側。
餘歡踩過碎玻璃的窸窣聲響,在寂靜的商鋪裡蕩漾。
背對而坐的周建林,聽到聲響回過頭,看到來人是餘歡,臉上頓時堆滿了殷勤的笑容:“餘老板,真是恭喜你啊!馬上就要成為拆遷戶了!”
何曉琴聞言,也忙不迭轉頭觀望。
餘歡大步走到桌前,居高臨下地看了周建林一眼。
注意到他那稀疏的頭頂,半開玩笑地打趣說:“叔叔阿姨,你們這是怕我跑了啊,一大早就過來討工資。”
何曉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魚尾紋擠得無比的深刻:“餘老板,我們這些務工的賺點錢也不容易。”
“那是。”餘歡深表讚同地點點頭。
但是,人前一張臉、人後一張臉,對他的小兄弟上臉色,那就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了。
他拉開椅子坐下,解開外套的拉鏈,從內口袋裡掏出一疊紅色的鈔票,擺在桌麵上。
“這個月六號正式營業,到昨天為止一共是二十三天。你們的工資是一個月一千八,也就是一天六十,共計一千三百八十塊——”
餘歡話音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麵,微笑著說:
“這樣吧,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就滿打滿算,給你們每人一千五。說好了啊,雙方協商一致,簽字畫押,這勞動合同就解除了。”
周建林立刻拱手感謝:“多謝餘老板!”
何曉琴也連忙附和這麼一句。
他們開始還以為,這小老板哪怕不跑路,工資肯定也會不情不願拖著。
餘歡把這兩個人的事情了結之後,客氣地讓他們拿了自己的健康證回家。
接著,他開始準備點出二十張紅票子給徐倩,就算一整個月的工資。
一邊數錢,一邊對徐倩說:“倩倩,你和徐輝的合同就先留著。”
“啊?”徐倩一臉困惑。
餘歡抬眼看向她,微笑著解釋:“那兩個人是不了解政策。商鋪拆遷時,征收部門通常會額外補償員工一點工資。”
餘鬆年拉開椅子坐在餘歡身邊,聲音低沉地問:“還有這種事?”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啊?”餘歡數好錢遞給徐倩。
餘鬆年嘿嘿一笑,揶揄說:“歡哥,你現在真有點笑裡藏刀的味道了。”
餘歡轉頭看著餘鬆年那滿臉橫肉的臉:“什麼笑裡藏刀?我這頂多叫厚黑!”
“厚黑?”
“就是臉厚心黑!”餘歡回過頭,看到徐倩對他擺了擺手拒絕接錢,打趣說:“倩倩,怎麼不要工資啊,不會是嫌少了吧?”
“怎麼會!歡哥,徐輝昨晚已經跟我談過了你交代他的事情。這些天來,加上你給徐輝的那五千,我們賬上一共有兩萬九千多塊錢。”
徐倩搖了搖頭,繼續說:
“所以,我就不要工資了。到時候我們還會結清燃氣和水電費,再給你六千塊錢的房租。歡哥,這隻是意思一下,表示感謝,非常感謝你這麼看重他!”
徐輝走到旁邊,雙手撐在桌子上,肯定地點頭:“是的,歡哥。”
餘鬆年一臉懵逼地看著徐倩,好奇地插話:“倩倩,歡哥給徐輝交代了什麼事情啊?”
“一碼歸一碼。”
餘歡堅決地將紅票子推到徐倩桌前,然後轉頭對餘鬆年解釋說:
“你嫂子明年想投資開飯店,要請個既信得過又廚藝好的人來管理後廚,所以我就找上了徐輝。”
“哦。”餘鬆年還是一臉懵逼地撓撓頭。
看到徐倩試圖把錢推回來,餘歡起身按住那疊鈔票,笑著說:“倩倩,工資你拿著,燃氣和水電費就從徐輝的學藝基金裡麵扣,曉得吧?”
他在‘學藝基金’這四個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
將近三萬塊錢,交了燃氣水電費,少說也有兩萬出頭。在這個年代,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徐輝這二愣子,可彆一回家,身上的錢就被家人給摳走了。
徐倩也不是什麼傻大妞,立刻回應說:“我到時候會把賬目算清楚,然後把錢都存到他的銀行卡裡,歡哥,我會督促他把這筆錢用在正道上的!”
“我又不抽煙,不喝酒,平時也沒什麼開銷,這些錢還能用在哪呢?”徐輝一屁股坐在他親姐的旁邊,累覺不愛。
餘歡佇立著環顧一圈,這飯店經曆一番打砸,簡直沒眼看。
可以覷見當時還有些人在用餐,結果連湯帶水,全讓楊胖子那些牲口摔地上了。
餘歡卻是毫不客氣地吩咐說:“你們幾個,等工作日物價局過來定完損,如果有空的話,就來幫我把店子收拾乾淨。”
雖然停產停業損失的補償有點難指望,但是店麵裝修和設備搬遷重置的費用,還是能爭取到的。
“沒問題,歡哥。”餘鬆年第一個答應。
多虧了歡哥,他才能大賺三萬塊。
至少在2012年這一整年裡,他要以歡哥馬首是瞻。
兩姐弟也連忙應聲。
徐倩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開口說:“歡哥,飯店還有很多菜沒有消耗完,要不中午到我和鬆年租的房子那裡湊合一頓?”
餘鬆年挑了挑眉毛:“是啊歡哥,我的這個小窩,你都沒有去參觀過。”
“可以啊。”餘歡點點頭,腦中念頭一轉,他倏忽好奇地問:“衛生間是不是有一個坑位堵了?”
餘鬆年撫掌笑說:“是的,堵了兩天,做保潔的那個阿姨不願意動手,我剛準備聯係通廁所的人來,結果楊胖子他們就打上門了。”
“巧了嗎不是?”餘歡樂哈哈。
眾人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