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棟建於九十年代的建築物,消防通道內的采光窗戶非常小,吝嗇地灑下幾縷蒼白的光線。
聲控燈亦是黯淡。
餘歡的鼻梁之上掛著一副墨鏡,隻覺整個視界都顯得有些晦暗。
當他踏上那最後一階樓梯時,腳尖未曾留意,便絆在了台階凸出來的收口處。
幸而他身手敏捷,稍作下蹲,便直接一個穩住。
茹姐見狀,本欲伸手去扶,望見餘歡如沒事人一般直起腰杆站起身。
她邁出的腳尖一滯,兩手又重新抱肘,麵帶幾分戲謔的笑意說:
“喂!你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這個就是我獨特的出場方式,懂!?”餘歡扶正帽簷,慢悠悠地踱步至茹姐身旁。
“我差點就信了。”茹姐嗬嗬一笑。
林有容的歌曲,正通過不知道是廣播還是音箱的設備,在大廳悠悠蕩漾著,回響在此間的每一個角落。
此外,如潮水般的各類人聲,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顯得尤為喧囂。
間或爆發出一道比較刺耳的驚聲尖叫。
這屬於是偶像當麵,抑製不住的激動反應。
餘歡徑直越過茹姐,站在進門口,朝著大廳中定睛望去。
靠消防通道這邊,搭建了一個簡單的臨時舞台。
人群被蜿蜒的隔離帶巧妙地引導,仿若一條長龍,緩緩湧向舞台上蒙著白布的長桌。
餘歡這般瞧著,給他一種朝聖的錯覺。
在長桌邊幾位工作人員的協助下,林有容端坐在那裡,隻需要伏案簽名。
餘歡將墨鏡往鼻梁下麵少許扒拉,目光從上方越過鏡框,仔細端詳著她一襲深灰色風衣的側影。
蓬鬆烏黑的麻花辮垂落身後,妝容化得非常明顯,很精致,可能這是今天有媒體的緣故,因為,鏡頭及閃光燈非常吃妝。
並且,每當林有容簽完一張專輯,總會抬頭,露出標準的微笑,輕聲對每一位粉絲道一聲“謝謝”。
粉絲們的反應不一而足,少部分能平和地與林有容對話一兩句,部分有些靦腆,部分比較激動,甚至還瞬間淚目。
台下的粉絲在人群中就比較放得開了。
或揮舞著手中的專輯以及應援物,或高聲呼喊著包含“人間富貴花”、“素素”等稱呼的應援小短句。
在此處,林有容毫無疑問是眾目具瞻的主角。
嘈雜聲中,餘歡不禁好奇地開口詢問:“茹姐,她這次要簽多少專輯呀?”
茹姐不假思索地說:“星城是簽售會的最後一站,剩下兩千張簽名專輯,以素素現在的人氣,售儘肯定是沒問題的。”
餘歡稍作盤算:“五個小時的話,豈不是每九秒鐘就要簽一張?”
“差不多吧。”茹姐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原本還以為,是一堆專輯撂在桌上,然後簽了名直接拿下去,一批一批地發呢!”餘歡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驚訝。
他回想起之前,林有容好說歹說轉給他的那一百萬。
她一沒代言,二不商演,三又天生沒有綜藝感,歌曲版權收益的金礦剛剛開采。
如果沒找丈母娘開口,這錢相對來說,掙得確實不太輕鬆。
當然了,相比起勞苦大眾,她賺錢還是算容易的。
想到這些天以來,她都沒有休息過。
餘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嘴裡說道:“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煩,要辛苦。”
“專輯簽售會的模式有很多種,最常見的就是粉絲排隊,一個一個地走到明星麵前簽名。你說的那種也有,以前那些當紅的超人氣歌手,一次簽售會就能簽上萬張專輯。”
茹姐笑了笑,繼續解釋說:
“還有一種比較噶韭菜的模式,在高麗那邊很流行。簽售會名額限量,需要靠抽簽決定,平均來說,購買一百張專輯才有一個中簽的機會。當然,這隻是一個常見的概率。”
“那就是說,運氣好的人可能隻買一兩張就中了,運氣差的人可能要買五百張才有機會?”餘歡試探著問道。
“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有一些會搞暗箱操作,不會讓人運氣那麼好的,你懂我意思吧?”茹姐說著,輕輕合上門扉,站在餘歡身側。
那些前來參加簽售會的小樹苗們,從左邊的舞台走上去,再從右邊的舞台走下來。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與偶像麵對麵的機會,自然大多數人都選擇留在大廳裡,久久不願離去。
餘歡輕輕地踮起腳尖,目光穿越喧囂的人群,遠遠地眺望。
他的視線隨著排隊的人群蜿蜒而去,一直延伸到另一側角落的自動扶梯和電梯間的中間區域。
在那裡,工作人員正忙碌地兜售著專輯。
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屬於被隔離帶環繞著的一小片專為媒體記者所設的區域。
其間。
還貼心地提供了一些折疊椅子,供人稍作休息。
而在最前方,有一群人手持著長槍短炮,鏡頭對準舞台上的林有容。
閃光燈時不時地閃爍著。
茹姐留意到他的目光,輕聲說道:“由於這是簽售會收官的最後一站,所以特意請了些媒體記者過來。”
心裡本來就有數的餘歡,聽到這話後,微微頷首。
他轉過頭,望向舞台上那光彩照人的老婆,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溫暖的微笑。
兩人緘默地站了一會,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
“你要不要坐下休息會?”茹姐突然打破了這份緘默。
餘歡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站一會就好。等會我還要去海鮮市場買菜,給大家安排晚餐呢。茹姐,我老婆邀請過你了吧?”
茹姐聞言,立刻興致勃勃地點起了菜:“早就說過了,餘歡,我要申請一份薑蔥炒蟶子!”
“沒問題!”餘歡爽快地答應下來。
“既然你不坐,那我就去坐了。”
話音剛落。
茹姐款步上前,躬身坐在一個短發妹子的旁邊,與其交頭接耳了幾句。
餘歡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那個短發妹子,他認出了這是紀萌。
她穿著一件黑色針織衫,胸前掛著一台單反相機,顯得既專業又乾練。
當紀萌轉過身,兩人對視了一眼後,她站起身,麵帶微笑地往他這邊大步而來。
“你好呀!”
紀萌熱情地伸出手,大大方方地笑著說: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是叫伱y先生,還是領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