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表兄弟正搬著窗框,小心翼翼地將其卡進窗洞。
寒風從那裡肆無忌憚地闖入,使得餘歡不自覺地緊了緊衣領,試圖抵禦寒意的侵襲。
他迎風踱步上前,雙手叉腰,靜靜站在一旁觀摩。
阿發驀然瞥見餘歡的身影,冷風吹得他吸了吸鼻子,兩腮無肉的臉頰上湧現出笑容:
“哥,我跟你講哦,這隔音效果的好壞,可不單單取決於窗戶的質量,如果安裝不當,即使是這種平開式的窗戶,也可能出現漏音現象——”
話音還未落。
謝苟華鬆開扒著門框的手,翹起大拇指,指了指餘歡:“這可是我四年同窗,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我還特意趕工過來幫忙,你可不能筐瓢啊!”
阿發一臉正色地回應:“華哥,你放心。我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會用真材實料,也一定會確保高質量安裝!”
餘歡看在眼裡,知道這位小表弟性格認真,開不得什麼玩笑。
嘴巴翕動了一下,正欲說話。
謝苟華拍了拍阿發的肩膀,繼續半開玩笑地說:“我哥們還特意招待一頓羊蠍子火鍋,要是筐瓢的話,那就真的有點對不住人了。”
“狗子,你這話說的,一碼歸一碼。”餘歡說著揮了揮手。
“大名人親自下廚做羊蠍子,這個好歹,我還是知道的。”謝苟華擠眉弄眼地打趣。
惹得阿發一臉疑惑和驚訝地看著餘歡:“大名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哥們現在在網上可火了,人送外號領導哥。”謝苟華嘿嘿一笑,踱步開來,坐在靠牆的長桌上。
“有點小名氣而已,何足掛齒。”餘歡很謙虛。
阿發驚愕地望著餘歡。
難怪第一眼就感覺表哥的這個同學顏值爆表,忙不迭詢問:“哥,你原來是明星啊,是演戲的那一行嗎?”
“並非明星,”餘歡微笑搖頭:“是網絡紅人。”
阿發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略一思索後,他試探性地問:“就是那種……像犀利哥那樣的?”
謝苟華聞言,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餘歡輕扶額頭,點頭說:“差不多吧,我也不知怎的,就靠著這張臉在網上火了起來。”
他話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凡爾賽氣息,讓謝苟華不禁摳了摳鼻子,調侃道:“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裡,有點裝逼的味道呢?”
此際,阿發在稍事休息之後,蹲下身子打開工具箱,正拿出手電鑽,準備給窗框打孔,安裝螺絲。
餘歡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轉而對謝苟華揮了揮手:“不扯了,我蹲坑去。”
言罷,他邁開步子,悠然前往衛生間。
時光荏苒,一切都在不經意間悄然改變。
就如同時鐘的指針,不知不覺已從五點的位置,挪動到了八點。
天幕始終陰雲密布。
無星無月,整個城市被一片灰暗所籠罩,顯得格外陰冷,格外沉寂。
餘歡緊了緊衣領,將兩個表兄弟送到樓下。
阿發打開車尾門,小心翼翼地將老式鋼窗搬了進去。
而謝苟華則一屁股坐在副駕駛座上,車門未關,他一拍吃飽飽的肚子,對站在一旁的餘歡讚歎:
“歡兒,真沒想到你這麼深藏不露,竟然還有這一手絕活!羊蠍子做得真是太地道了!”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餘歡隨口說著,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車身噴繪的字樣上,‘尚鼎門窗’幾個大字下方,緊跟著一串十一位的手機號碼。
這輛嶄新出廠的麵包車,顯然是阿發的座駕。
謝苟華的那輛屬於略有磨損,至於餘鬆年的貨運麵包車,那就是久經沙場了。
餘歡眼見阿發坐上駕駛座,旋即後退一步,幫謝苟華把副駕駛座的車門給輕輕關上。
謝苟華見狀,頓時驚呼一聲,裝腔作勢地說:“領導哥竟然親自幫我關門,這真讓我受寵若驚啊!”
餘歡嗬嗬一笑:“我這個叫禮賢下士,懂?”
“略懂略懂。”謝苟華轉過頭,給小表弟遞了根煙,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裡。
他微微低下頭,用防風打火機點燃了香煙。
餘歡的視線從那一抹赤紅的火苗上掠過,然後稍稍俯身,看向駕駛座上的阿發:“阿發,今天多謝你了。”
“哥,你太客氣了!我還得謝謝你呢!”阿發說著,將香煙夾在耳朵上,準備稍後享用。
餘歡粲然一笑。
“回見!”謝苟華朝餘歡挑了挑眉毛。
“回見。”餘歡微微頷首。
“哥,那我就先告辭了!”阿發緩緩踩下油門,唯見窗外的餘歡嘴角噙著笑意,朝他揮了揮手。
在這寒冷的冬夜裡,麵包車在人跡寥寥的內部道路緩緩行駛。
阿發終於忍不住問出憋了許久的問題:“華哥,你這同學真的跟犀利哥一樣,因為長得帥就出名了嗎?不會是在開玩笑的吧!”
謝苟華將車窗搖上來,隻留下一條縫,深吸了一口香煙,鼻子裡立刻緩緩噴出的煙霧,順著窗縫流走。
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開玩笑的。”
“啊?”阿發一臉懵逼。
真開玩笑?
謝苟華再抽了口煙,吐出一長串煙霧後,解釋說:“我這位哥們是江南早報的副主任,長得也算人五人六,因為反公知的言論非常犀利,所以在網上火了起來。不是鳳姐那種靠奇葩出的名,還比較正麵。”
“啊?”阿發還是一臉懵逼。
謝苟華耐心地進一步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哥們靠真材實料出名,帥隻是加分項而已,正兒八經的領導,懂?”
“我懂了。”阿發點點頭。
然而,謝苟華卻搖了搖頭:“不過,我其實有些不懂。”
“啊?”阿發懵逼又懵逼。
謝苟華歎了口氣,感慨地說:“不懂在於,自從大學畢業進入社會以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特彆是最近這幾個月,不管是性格還是氣質,都跟我印象中截然不同。”
“這不是很正常嗎?社會是一個大染缸啊!”阿發不解。
他慢慢踩下刹車,輕按了一下喇叭。
等待柵欄門開啟後,驅動麵包車緩緩駛離此間。
“以前是有點謙卑內向,現在是非常禮貌大方。”謝苟華依靠著座椅,眼中閃過追憶的色彩。
經過一番接觸和了解後,阿發也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你這個哥們確實很有修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還沒有什麼架子。”
“確實,換你要是有他這麼牛,那肯定鼻孔朝天,認都不認識我了。”謝苟華斜睨。
阿發把著方向盤,頓時訕笑起來:“華哥,你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