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甫一閉上眼,意識便急速墜入了昏暗之中。
對於時間的感知,已然變得模糊不清。
緩緩地。
他逐漸有了些許蘇醒的跡象。
隻覺車輛在輕微地顛簸著,側臉之下軟彈的大腿散發宜人的溫意,自己的耳垂正被輕輕揉捏。
那柔嫩的觸感,令渾渾噩噩的他,不禁暗自思忖。
這一定是林有容的右手。
隻因為她經常彈吉他,左手按弦,故而會有些許薄薄的繭子……
在這寧靜的時刻,還未等他完全清醒,餘鬆年中氣十足的吆喝,便在車廂中陡然響起。
“快到地方了,哥哥姐姐們都醒醒!橙子姐——”
“這麼大聲喊什麼呢?我隻是閉著眼睛,又沒有睡著。”餘澄澄話音中尤為不耐。
“額。”
這兩聲嚷嚷,瞬間將餘歡的意識,從昏睡中徹底拽了出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中還帶著初醒時的些許迷茫,不過很快便恢複了清明。
並未急著從林有容腿上起身,而是從兜裡掏出手機湊到眼前,亮屏瞧了瞧。
此時,已然是五點二十七分,這半個小時的車程,足以讓他恢複精力。
且陳瑤瑤,也沒有再發來消息。
這個時間點,早報大樓的新媒體部那邊已經下班,顯然沒有出現什麼狀況。
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揉捏著他耳垂的手指忽地一頓,耳際傳來林有容帶著一絲慵懶的輕言細語。
“醒啦?”
餘歡的喉嚨略微有些乾澀,聲音略顯沙啞地說“老婆,你路上沒有睡覺嗎?”
“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
“噢。”餘歡含糊地應著,埋下臉龐,輕輕咬了咬她的腿肉——
他的耳朵瞬間被一揪。
還未待她加大力道,他一隻手輕輕撐著她的大腿,帶著些不舍地坐直了身子。
抬起胳膊抵著車頂,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雙目清明地看著扭過頭來的餘澄澄。
小老妹打了個哈欠,打趣說“歡哥,就你在車上能睡得著覺。”
“我這個年紀,我這個階段,我有什麼睡不著覺的?”餘歡受到傳染,也淺淺地打了一個哈欠。
“主要是枕著有容姐的大腿能助眠,對吧?”餘澄澄促狹地揚了揚眉毛。
聽見這話,林有容默不作聲地戴上了口罩。
餘歡笑了笑說“還是你聰明。”
說著。
他撇頭看向窗外。
小寶馬在江邊風光帶徐徐前行。
夕陽已然墜落在一江之隔的嶽麓山後,隻在天際留下了最後一抹醉人的橘紅。
“歡哥,飯店門口不好停車,要不就停在江邊上,我們步行過馬路?”餘鬆年突然出聲征詢。
餘歡微微頷首“可以。”
不多時。
小寶馬穩穩停靠在風光帶旁邊的停車位。
餘歡站在車門邊,抬起胳膊,儘顯紳士風度地讓林有容攙扶著下車。
再順勢牽起她的小手,朝著斑馬線緩緩踱步而去。
餘澄澄亦步亦趨地跟在他二人身後,回頭望了不遠處正關上車門的餘鬆年一眼,笑著說道“歡哥,來徐輝做事的地方吃飯,你不怕把有容姐給暴露了嗎?”
餘歡遙遙一指馬路斜對麵“又不是什麼小館子,現在是飯點,後廚忙得很,徐輝哪有閒工夫來跟我們侃大山。”
正值人行道紅燈亮起。
餘澄澄走到停下腳步的餘歡身側,順著他所指點的方向望去。
隻見在那鱗次櫛比的緊密建築物之中,有一座樓裙貼著紅色牆磚的樓棟。
兩個寬大的門洞中央,懸掛著文和友龍蝦館的豎招,單瞧這家店的外立麵,便能知曉裡邊的麵積定然不小。
餘歡放下手,笑意滿滿地繼續說“再說了,讓徐輝知道也沒什麼,這小子我看也能藏住事,還屬於是自己人。”
“你跟嫂子準備投資開飯店,讓他做主廚是吧?”餘澄澄笑嘻嘻地問道。
聞聽此言,林有容當即發出懵圈的聲音“啊?”
她什麼時候要開飯店了?
稍作思考——
也對。
餘歡之前盤下來的商鋪,就是飯店。
之前在筆記本電腦上看他的那些文檔,其中似乎就有關於餐飲的創業規劃?
林有容正在沉思之中。
餘歡牽著她的小手前後晃悠著,另一隻手抬起打了個響指“確切地說,是廚師長,不過得考察一兩年,瞧瞧他到底行不行,行的話就把後廚都交給他。”
餘澄澄略作思索,緩緩說道“徐輝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我看他做什麼事都認真,人也老實本分。既是村裡的,又是鬆年的未來小舅子,用著也放心。”
餘歡毋庸置疑地點了點頭。
說句實在話,依照上輩子的軌跡,即便沒有他來提攜一把,徐輝自己也混得風生水起。
不說彆的,同樣是三十來歲,他這個&nbp;985畢業的可謂一事無成,人家娃都能打醬油了,還在市區購置了兩套房,開著一輛小奧迪&nbp;a4。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際遇,相較而言,徐輝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比他過得滋潤太多。
除了口齒不太清晰,交流起來頗為費勁,並且有點強迫症之外,這人倒也沒什麼毛病。
徐輝的能力與人品皆可,然而他們姐弟倆現今都未曾怎麼在社會上闖蕩過,缺乏主見,說不定會受到家裡人的影響,引發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必須得加以考察。
倘若按照三國誌遊戲裡的忠誠度來衡量。
保守估計。
小老妹跟小老弟至少也是高度忠誠,會儘心儘力地執行任務,唯有在極為特殊的情況下,才會考慮脫離勢力,譬如徐庶之於劉備,陳宮之於曹操。
徐輝目前,隻能說是忠誠,會依照勢力的需求執行任務,在某些情形下或許會離開勢力。比如主公失勢敗北,可能在各種因素影響下跑路。
至於睡一張床上的大老婆,休戚相關,榮辱與共,那定然是絕對忠誠。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做餐飲不過是牛刀小試的第一試。
用在這個年頭還較為新奇的新玩法,將文創品牌樹立起來,其中可以操作的東西就比較多了。
餘歡念頭一轉,看向走到他們身旁的餘鬆年說“鬆年,車門鎖好沒?”
餘鬆年聞言,一按手中的車鑰匙,遠處的小寶馬車燈閃了閃,發出短促的“嘟嘟”聲“鎖好了。”
“先給你小舅子打個電話。”
“。”
餘鬆年隨口應道,從兜裡掏出手機。
涼風拂來,餘澄澄將帽簷往上抬了抬,笑著說道“有句話叫十個創業九個死,不過嘛,我對於歡哥你開館子這事,還是頗具信心的。”
餘歡聽聞這話,稍作思索後笑著說“你不是對我有信心,而是對伱有容姐有信心吧?”
餘澄澄毋庸置疑地點點頭“那是,有有容姐這塊金字招牌在,再加上你可是領導哥!隻要不是搞得特彆離譜,說句實在話,你想虧都虧不了!”
“是吧!”餘歡也沒有多逼逼。
幾個小目標的項目而已,真不至於讓大老婆摻和進來,他這領導哥出馬,就已經夠了!
在餘鬆年與他小舅子的交流聲中,林有容右手與餘歡牽著,左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溫聲說道“反正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餘歡側頭看向遮得嚴嚴實實的林有容,微笑著接口“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不能辜負我家老婆的信任。”
“矮油!”餘澄澄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來之前,還以為鄉裡鄉親口中攀上高枝的歡哥,或許會沒什麼家庭地位,連帶他們也不受待見,為此還有些小緊張,生怕熱臉貼上冷屁股。
事實證明,是有些多慮了!
紅燈閃爍著轉為綠燈,四人趕忙邁開步子。
餘鬆年將手機從耳際放下。
他一邊走著,一邊望著餘歡和林有容相依的背影,笑了笑說“歡哥,徐輝說包廂在二樓,報他的名字跟手機號就行,還要我替他跟你賠不是,說現在後廚很忙,晚上再跟你和嫂子吃夜宵。但你跟有容姐還沒有公開嘛,我就直接幫你婉拒了。”
餘歡回頭笑著給他點讚說“乾得不錯。”
心中卻不禁暗自腹誹。
徐輝這小子有點東西,不會被後廚管事的發掘,委以重任,乾著乾著就投了吧?
倘若沒有那十個點的承諾,也沒有提前給學藝經費,是帶著任務來的,感覺真有點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