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親眼看著江弦,將這份稿子從無寫到有。
一氣嗬成這麼多頁,居然還能寫的這麼好,讓爺老頭子這麼喜歡?
“你是說,他就在咱們家裡寫出了這個劇本?”
張樂平聽張慰軍講了此事,頗感不可思議。
他習慣在內間創作,因為他家外間臨街,窗外成天傳來叮叮當當各種雜音,街坊鄰居亂作一團,擾人心神,實在不是個適合寫作的環境。
更讓張樂平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聽李小林女士講,江先生正在為《收獲》撰寫一篇稿子,他竟然能從那篇文章中抽出思路,再改編出一部《三毛從軍記》的劇本?”
“或許是因為改編的工作比較輕鬆吧?”張慰軍猜測。
“輕鬆?”張樂平笑了笑,指了指那篇稿子,“那是你沒看過這部劇本,這裡麵有我的東西,有他的東西,但大部分是他的,他能寫到這種水準,就連塗改都很少,說明是一氣嗬成,這不是一項簡單的事。”
張慰軍捧起這份稿子掃了幾眼,果真如張樂平所說一般,“爸爸,江先生算是一位才思敏捷的文人了吧?”
張樂平沉吟片刻,似是想起了一樁舊事。
“柯靈先生講過一個故事,說張愛玲女士13歲的時候,在地攤上讀了一本張芳貴先生的,從此愛上,步入文壇。
那時候張芳貴先生的,在上海灘炙手可熱,他同時連載《春明外史》、《春明新史》、《劍膽琴心》、《啼笑因緣》七八部,而且這七八部,還是在七八份不同報紙上連載。
那時候每天晚上,報館來索稿的編輯便排隊在張家門口等候,嘈嘈亂亂,哄作一團,張先生就這麼低頭在稿紙上奮筆疾書,數千字一氣嗬成,各交來人。
文人最忌諱的,就是同時撰寫多部作品,但張芳貴先生一寫就是七八部,七八部同時連載還不打架,這份效率才思,可謂是天下無敵,他寫作還從不打草稿,從無綱線,可寫起來,筆不停揮,一氣嗬成,幾乎沒有什麼塗改,一文發出,風靡全國。”
張慰軍聽著張樂平自說自話,他知道父親口中的張芳貴,便是那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名躁一時、傾倒無數男女的大作家——張恨水,代表作《金粉世家》。
他一生寫了將近4000多萬字的。
拿著鍵盤的網文作者,看到這個數字都要汗流浹背,《校花貼身高手》寫了十三年,《神話三國》寫了十二年,加起來隻寫出4000多萬字。
而張恨水是握著筆,一個字一個字,手寫出4000多萬字。
“張芳貴先生是出了名的‘快手’,他20年每天雷打不動寫作5000字,不要說刮風下雨,頭痛腦熱,就算約了朋友在打麻將,他左手打麻將,右手寫稿,麻將、交稿兩不誤。”
張樂平講到這裡,又重新捧起江弦的那份劇本,“凡搞創作,都講究個環境安靜,像張芳貴那般能鬨中取靜,還應付裕如,這樣的文人世間罕有,以往素有京城不向上海約稿,上海不向京城約稿之習俗,張芳貴先生卻名動南北,以我看,江弦這位作者,未嘗不能”
張慰軍聽得心驚。
他父親講的雖是張恨水先生,滿嘴卻都是對江弦的讚歎與欣賞,簡直是把這位江先生比作了那位張恨水先生。
他也喜愛,也嘗試著寫過,自然明白那種逐字逐句往外擠的痛苦,對於江弦的這份才情,他便能理解的更透徹一些。
“慰軍,你去給江先生打電話,還請他把這篇劇本寫完。”
張慰軍點點頭,不一會兒便回來。
“打過了?”張樂平看向他。
“打過了。”
張慰軍擦了擦額上的熱汗,“不過江先生說京城有急事處理,他已經準備啟程回去,寫好後會從京城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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