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齒的解釋,“這個小鬼子剛才發現萬方同誌沒讀過一位俄國作家的作品,就說中國人讀的書太少,連他們說的那位作家都不認識,難怪寫不出好作品。”
“八嘎。”西園寺聽了很生氣,勸說道:“不必理會他們這些右翼的混蛋。”
江弦嗬嗬一笑,“沒事、沒事,我們中國人向來寬宏大量。”
交流筆會進入尾聲。
中日雙方作家圍著會議室桌子坐下,輪番致辭發言。
剛才那個小日本也在其中,他站起身說了一通,中間夾帶私貨,暗戳戳的罵:中國作家的閱讀量少,對的見識太淺薄,沒有日本作家豐富。
代表團這邊聽了都有些生氣。
萬方則自責的低下了頭。
她還真以為是友好交流,一臉誠摯的跟人家交心,哪知道這些日本人套路這麼深,太不友好了,居然拿她來打中國的臉。
很快輪到江弦發言,他站起身,環視一眼對麵的日本作家們,語氣淡然。
“我最近在看俄國作家庫斯卡婭的書,覺得深受啟發,你們看過嗎?”
桌對麵七成的日本作家都點頭。
“可這作家是我瞎編的。”江弦乾脆利落的直接坐下。
靜。
滿桌沉默。
沉默到震耳欲聾。
中方代表團一乾人齊齊低頭,捂著嘴,生怕會忍不住笑出聲。
冰心無所謂,大方的笑了幾聲。
而剛才點頭的小鬼子們臉上這會兒就一陣紅一陣白,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得。
尤其犯賤那貨,脖子都憋紅了,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也是剛才的點頭者之一,點的還特彆用力,幅度特大。
八嘎,狡猾的中國人!
李小林小聲的衝江弦喊了句漂亮。
他這乾淨利落的一巴掌扇的可太解氣了!
你們日本作家歧視我們閱讀積累少?是啊,你們倒是多,隨便編一個你們都聽說過,這可真讓我們自愧不如呐。
“哈哈哈哈。”
巴金身子後仰,拍了拍手,“貴方不要在意,我們繼續。”
村上春樹也翹起嘴角,“做得好!”
他一向看不慣日本文藝圈的氛圍,所以後來乾脆把自己作品轉移到了全球。
代表團在傍晚時分回到新大穀飯店的酒店。
江弦寫了個澡,趴在桌上趕了會兒稿子,陳喜儒習以為常,知道江弦一有空就抓緊時間寫作,也不打擾,就在酒店裡和其他人的房間裡逛逛。
《許三觀賣血記》一共十七萬八千字,手稿紙張參差不齊。
江弦帶的人文社500字大稿紙早就用光了,後麵是人民240字稿紙,以及上海人民出版社的320字稿紙,三種稿紙混著來用。
他正給這篇收著尾,房間裡電話被撥通,江弦接起來,酒店前台用中文給他講說有人拜訪。
江弦感到疑惑,跟團長巴金說了一聲,隨後在陳喜儒陪同下去到酒店一樓大廳。
等在這裡的是在《人民》讀書會裡認識的德間書店編輯,以及一位梳油頭、戴眼鏡的斯文男人,見到江弦,他主動自我介紹。
“您好,我叫東野信夫,供職於德間書店,今天特彆過來探望一下江弦先生。”
東野信夫會說中文,不過不太標準,帶著一股濃濃的日本腔。
江弦大概知道他們的來意,也就不繞什麼彎彎道道,開門見山,“代表團事務繁忙,有事情還請直接說明吧。”
東野信夫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上下打量著江弦,為他的年輕震撼不已。
他此來自然是為了出版之事,於德間書店供職的他已經讀過了《琉璃月照銅錢街》這篇,從故事構思到結構,一切設計堪稱精妙絕倫!
在東野信夫看來,故事的主人公不僅是一個超絕於凡俗的藝術家“李蘭德”,同樣有“我”。
“我”代表著凡人,“李蘭德”代表著高高在上的天神,來自凡人對天神的觸碰,使得這篇變得神聖。
閱讀過這篇以後,他驚為天人,與社長德間康快協商以後,前來拜訪江弦。
“我們社長德間康快一向非常支持與中國文藝界的合作,今年我們正籌劃與北影廠合拍一部電影《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說著,東野信夫取出《收獲》10月刊,放在桌上,翻開《銅錢街》那一頁讚歎道:“這樣一篇優秀的作品,如果出版,必將在日本的文化界掀起巨大轟動。”
江弦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東野信夫說道:“我們願意承擔下《琉璃月照銅錢街》在日本的出版,我們德間書店實力雄厚,在日本也能夠排得上名號,您的這部作品如果交給我們發行,憑借我們的影響力,銷量一定不會低。”
江弦等的就是這句,對於和德間書店的合作,他並不抗拒。
德間書店本身是足以排入日本前十的出版商。
德間書店的社長德間康快還是一名和平主義者,s2賽季因為反戰曾被右翼打斷過牙齒。
他基本上沒怎麼猶豫,先表露出願意接觸的態度,“我的這篇譯製該如何完成?”
“我們有優秀的翻譯人員。”東野信夫說,一篇的引進,譯文水平非常關鍵,中國作品在日本打不開局麵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譯文水平不夠高。
江弦不懂日語,自然也沒辦法評判譯文水平,不過他對《銅錢街》這部的內核很有信心。
並且日本實行的是版稅製度,作品風險由作家和出版社共同承擔,在此基礎上,他相信德間書店不會敷衍了事玩砸了。
雙方馬上商議到稿酬問題上。
東野信夫表示,德間書店願意開出3%的版稅。
江弦皺眉。
這給出的也太低了!
日本的版稅率一般在3%至10%之間,高低一般取決於作品性質、作者名望、市場需求等因素。
還有一個潛規則,發行數突破50萬部之後,版稅率就會發生變化,會提升到15%。
江弦這樣的中國作家,確實在日本沒什麼名氣,算是初來乍到,但隻給他拿最低的3%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版稅代表著他也要承擔風險,版稅給的這麼低,如果印量少沒有重印那基本就是白玩。
“你們給出的價格太低了。”
江弦搖了搖頭,並不滿意。
版稅率、書的價格和印刷數相乘,得出的數字就是作家的版稅。
日本圖書的價格一般在2000日元,按照3%的比例,每賣出一本江弦將得到大概60日元,起印量如果是1000,那麼拿到手是六萬日元。
在東京,打個車起步價都要一萬日元。
東野信夫確實很欣賞江弦的作品,但這裡是日本,資本主義社會,不談欣賞隻談生意。
“江弦先生,我們出版社也要承擔出版的風險,我們在出書前會做大量的市場調查,精算並控製印刷數,但是在日本還很少有中國作家出版作品,我們也要考慮企業的風險。”
“有風險那也是我和你們共同承擔。”江弦並不鬆口。
無奸不商,東野信夫自然還有往上抬價的空間,隻是想儘量的從江弦這裡得到一個低價。
“您渴望的版稅是?”
“10%。”江弦直接就是獅子大開口。
砍價這一套日本人還得跟中國人學,他直接拉到最高,給自己留足往下砍的空間。
東野信夫沉默住了,江弦要的這個版稅是一定不會給他的,這是日本名家作者的稿酬標準。
在日本,作家的地位極其森嚴,和中國不一樣,日本的期刊都是約稿,一般不會接受新人作者投稿,新人作者想投稿必須先在界出道,出道的方法就是拿到新人獎。
所以哪怕漲1%的版稅,都要經過漫長而仔細的商談。
“我們先回去想想”東野信夫起身告辭。
江弦也沒多說什麼,回到房間,花費兩天,終於完成了《許三觀賣血記》的創作。
而他在交流筆會上那乾淨利落的一“巴掌”,也迅速在日本文化界內傳開。
這天的傍晚,江弦又接到酒店前台電話,說有人來拜訪。
本以為是德間書店想通了,江弦拉著陳喜儒下到一樓,才發現是另一撥人。
是個中年男人,腦袋頂個地中海一樣的“月代頭”,一見到江弦就嘻嘻哈哈的自我介紹自己叫小田雅樹。
“江弦先生,我們想和您談談《琉璃月照銅錢街》在日本的出版事宜。”
江弦愣了愣,看了小田一眼,“你們也是德間書店的?”
“德間書店?不不不。”
小田眼中藏著一抹狡黠之色。
“我們來自扶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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