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個人選?”
陳荒煤有些意外。
在他的考慮中,最合適改編《花環》的人就是彭荊風這位軍旅作家。
他久在雲南,不僅寫過電影,還切身參加過南方的戰事,有部隊和前線的生活經曆,可以說是最理想的編劇人選。
至於其他兩人,白樺雖然也寫了不少有關雲南少數民族生活的影片,但他最近的路子不對。
徐懷中寫西南邊地不錯,但他的文筆來得慢,要磨蹭好久。
但是彭荊風拒絕的態度很堅決,他也不好再強加於人。
“你覺得誰合適?”陳荒煤問。
“李凖同誌怎麼樣?”
“李凖”
李凖是一位老作家,也是老編劇,這人也是中國現代文學館籌建委員會的成員。
他編劇的好電影很多,《牧馬人》、《李雙雙》、《大河奔流》都是出自他手的作品。
他也是一名獲得過茅獎的作家,獲獎作品是長篇《黃河東流去》。
此外,最關鍵的是,李凖經常和謝晉合作,兩個人是一對熟悉彼此的老搭檔。
江弦相信,如果能請來李凖編劇,《花環》一定能增添更多的閃光點。
陳荒煤聽了李凖的名字,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覺得太合適。
“他沒有部隊生活呀!”
“《花環》這寫農村的情節也不少。”江弦說。
“另外,李凖同誌要是不熟悉部隊生活,這可以彌補,改編前讓他去南方的部隊裡深入生活,相信荊風同誌會給他提供方便。”
彭荊風見可算有人要接走這燙手山芋,話立馬密了起來。
“對,荒煤同誌,沒有部隊生活不要緊,你讓李凖同誌來雲南,我給他提供方便。”
彭荊風身兼要職,他說要給李凖提供方便,那李凖在前線便幾乎可以暢通無阻。
陳荒煤想了想,“隻好這樣了,荊風,你一定要多幫助他。”
“荒煤同誌,你放心好了。”彭荊風見終於推去了這改編劇本的任務,頗感輕鬆。
陳荒煤在創作道路上對他多有提點,對於彭荊風來說,隻要不讓他操刀《花環》的改編,其他不管乾啥都行。
畢竟《花環》這篇寫的太好了,他實在是沒把握將這篇改好。
送走三人以後,陳荒煤又打了個電話,派車去接李凖來他的寓所。
江弦跟著他,在客廳重新沏好茶水,擺好水果。6點剛過,門鈴響起,進門的是個膚色略黑、眼睛很大、身體結實的男同誌。
正是李凖。
4月中旬,京城的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大部分人都穿著襯衫。
李凖一身嶄新的藏藍色嗶嘰西裝緊繃在身上,還紮著領帶,頭上卻戴一頂鴨舌帽。
一進門,便用響亮的河南口音說:“荒煤同誌,你好!”
“李凖同誌。”江弦和他打個招呼,李凖笑著回應。
“看來你們互相認識。”陳荒煤高興的和李凖握了握手。
“李凖同誌,請坐。”
“謝謝!”
李凖坐在沙發上,摘下帽子,滿頭滿臉都是汗。
陳荒煤說,天氣熱,你就把西裝脫了吧,這是在家裡,又不是會見外賓,用不著那麼講究。
李凖脫掉西服,露出裡麵的粗布白襯衣,陳荒煤笑了起來:“這才是李雙雙的作者嘛!”
《李雙雙》在後世已經沒多少人聽說過了,這是60年代的一部農村喜劇片,特彆火,講的是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
這片子比後世那些個挑撥男女關係引起對立的商業片高明出不止一個境界。
人家李雙雙追求平等,是去學文化、乾男人們乾的農活。
不跟什麼《消失的她》似得,直接就是一個恐婚恐育恐男人。
《李雙雙》根本不盲目激化男女矛盾來做戲,李雙雙和丈夫總是互相諒解,表達的是理解和尊重,電影看著溫馨快樂,令人歡笑感動。
當年這電影一上映,李雙雙立馬成了全國婦女們的偶像,大街小巷都在談論“李雙雙”,有的理發店甚至改名叫“李雙雙理發店”。
伍豪也特彆喜歡這部電影,當時親自為《李雙雙》評選“百花獎”投了自己的一票,後來他還請了李雙雙的扮演者張瑞芳吃飯。
“有個問題一直想問您。”
江弦說,“您的夫人是李雙雙嗎?”
李凖哈哈大笑起來,“我媳婦不是電影裡的李雙雙,可我的卻是以我媳婦為原型寫的,她當過婦女隊長,裡的好多故事都是她的,許多語言、土話,都是她教給我的,她的小名就叫雙雙。”
“原來如此。”
三人又聊了一會,陳荒煤才問。
“由你來操刀《花環》,你覺得怎麼樣?”
李凖聽了也沒什麼信心。
“《花環》是受全國讀者歡迎的,也是寫部隊生活的,我過去的生活基地是河南農村,我擅長的題材也是農村題材,讓我來改,我沒什麼信心。”
“彭荊風同誌已經說了,會在拍攝過程中予以支持。”
陳荒煤說,“可以讓你先去邊防線體驗一段時間的生活。”
李凖還是有點不情願,“我這人不擅長改彆人的,也不喜歡改彆人的。”
李凖的態度倒是讓江弦意外。
他選擇李凖的原因之一,是在另一時空中,正是李凖擔任了《花環》的編劇,由此誕生出了這部中國電影界抹不去的經典。
但這會兒李凖竟然撂挑子不乾了?
江弦一琢磨,莫不是因為他攪黃了謝晉對《牧馬人》的拍攝,李凖沒有先寫《牧馬人》的劇本,導致李凖沒有做好充足的思想準備
這哪能行!
江弦開口道:“李凖同誌,你是上影廠的老編劇,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陳荒煤也開口,“李凖同誌,不瞞你說,剛才彭荊風、徐懷中、白樺同誌都來過了,我原本想從他們三人當中選一個作為《花環》的編劇,他們都推辭掉了。
江弦同誌向我推薦了你,要是你再推辭,那恐怕沒人敢來操刀這部劇本了。”
“這”
李凖猶豫起來。
“李凖同誌,我給你講個事情。”
江弦開口道:“我曾經看過一篇報道,據說前線收到的1000多封戀愛信中,收到的吹燈信,斷絕關係的信,會更多一些。
有一封信,信上它這樣寫:你上了戰場,我就給你準備好了棺材。
還有一個真實的數據,據說某地有11個人有未婚妻,在陣地上被吹掉關係的,就有6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