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團練怒道,手中一杆子大槍立起,撐住疲憊不堪的身軀。
苦苦掙紮一夜,走出山穀就已經是他最大的奢望,可惜現在來看是沒機會了,他早就耗儘了氣力。
“殺。”
李吉一縱馬韁,鳳頭驄從山坡頂飛躍而下。
張團練雙目中密密匝匝全是血絲,撐開雙手,露出胸膛咆哮道:“李吉,我哥哥會為我報仇的。”
沉重的馬蹄狠狠扣在張團練胸口。
哢哢。
胸骨裂開,半邊身子坍塌下去。
張團練口鼻中鮮血狂飆,砰!屍體滾落一地,重重撞在那一塊刻著“天王狩……”三個模糊字跡的殘碑上。
其他騎卒一個個麵露絕望,有人操刀打算與李吉拚了。
也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引頸就戮。
“我是誰?”
李吉一扭頭,頭顱幾乎一百八十度旋轉問道。
“你,你,你是林中吃人的大蟲。”
有人反應很快,支支吾吾地說道。
“哈哈哈。”
李吉冷冷一笑,反問道:“誰家大蟲能吃下一支百十人騎兵?”
那人頓時知道失言,臉上煞白一片。
“你是林中的凶太歲,劫掠青州的大賊寇。張團練不自量力來剿你,反被你所殺。”
又有一蠟黃臉的瘦高個搶答般說道。
“凶太歲?”
李吉挑了挑眉頭,聽起來不錯。
他隨手從馬背上抽出一柄刀子,丟到瘦個子的麵前道:“快,納投名狀。”
瘦高個愣了愣。
旁邊一人衝出去想要逃跑。
嗖!
棍棒破空聲響起,李吉一記掃棍,抽中那人後腦勺。
咯嘣一聲,腦殼破碎,白森森的腦汁混著鮮血,從傷口流出。
李吉冷冷環顧四周,想了想說道:“你們沒得選的!我能放過你們,嗬,施恩一家能放過你們嗎?逃出這座林子又如何,逃得出孟州城?逃得出天下!”
“因公殉職多少有幾分撫恤,吃了敗仗活著回去,你們知道,少不了一頓板子。”
李吉不徐不疾地說道。
“跟著張團練出來就意味著你們再沒退路。”
咳咳,李吉理了理嗓子,想了一會兒接著說:“林子裡我藏了二三十匹馬,算是你們手頭上的馬匹,該是多少貫大錢,我想你們心頭多少有數。同樣是刀口舔血,傲嘯山林如何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這一次行動,出城的隻有死人,不會有活人的。”、“我知道有的人家中尚且有妻兒老小,先在山中躲上兩年,搞一些銀子,以後回去,接上妻兒老小如何不好?”
李吉慢慢給這些人畫餅。
而一旁的蠟黃麵孔的瘦高個也舉起屠刀,緩緩朝昔日同僚走去。
“不,不要殺我。”
已經有人反應了過來。
昔日的袍澤,連滾帶爬想要逃跑,甚至試圖去搶奪馬匹。
下一刻,瘦高個伸腿一絆,那個年齡稍大幾分的中年漢子重重摔下。
“你是個不識趣的。”
他一刀子插入同僚心窩低語道,嘴角朝下一抿,臉上飽蘸陰氣。
“為什麼殺人?”
李吉一扭頭,神情凶惡地對瘦高個怒問,微微泛紅的瞳孔中透著一種原始的獸性與漠然。
瘦高個下意識地腳朝後一縮,然後連忙把染血的鋼刀丟在一邊。
“其他人我都能讓他們服氣。那廝是個沒腦子的,不僅不服我,反而後麵會壞事,早晚都要處理,不如先讓手下拿來遞一張投名狀。”
瘦高個僅僅把頭勾下說道。
“叫什麼名字?”
李吉風輕雲淡掃了此人一眼。
“何青雲。”
瘦高個介紹道。
“不。你不叫何青雲,你叫——惡木叉。”
凶太歲與惡木叉。
蠻搭調的。
木叉,是藥叉的一種說法。
藥叉也就是佛經中的夜叉。
這裡代指太歲手中的小鬼,好比是山君與倀鬼的關係。
百十來騎卒隊伍,折得隻剩下二十來人,萬幸的是馬匹幾乎保留下一大半。
對於李吉來說這是最大的收獲。
至於個彆漏網之魚就好似李吉先前說的一樣——施恩會處理掉的。
世道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
殺戮無關正義,隻與利益相聯。
李吉不是不想做好人,而是從來就沒得選,至少目前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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