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可有什麼話要小的帶回宮中?”
宣讀完太後的懿旨,任守忠神色又是一變,和顏悅色的問道。
“聖恩浩蕩,妾愧領!”
(s:宋人援唐朝故事,謂至尊為官家,謂後為聖人,妃嬪為娘子,這裡的聖恩指的是聖人之恩)
李蘭惠現在還處於發懵的狀態,皇陵雖然離京師不遠,但自她為先帝守陵起,幾乎便和外界失去了聯絡。
京中發生什麼事,她壓根就不知道,而且也沒人會冒著得罪太後的風險,悄悄給李蘭惠傳遞信息。
故此,她隻得回上一句場麵話。
“李娘子為先帝奉陵,於國有功,小的臨行前,大娘娘特地囑托小的,隻要李娘子開金口,凡是宮中有的,四時用度,務必不能短缺。”
說話間,任守忠始終半躬著身子,絲毫沒有‘中使’的氣度,態度更像是謙卑的家臣。
“這裡一切都好。”
李蘭惠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絕了此事,她如今的一應用度,皆由專人采買。
雖然這邊不比京中繁華,很多東西有錢也未必買得到,但她本人並不是那種享樂的人。
玉盤珍饈,吃的,粗茶澹飯,亦是自得其樂。
“小的不日便要回京,李娘子可有口信讓小的帶給李祗候?”
任守忠口中的李祗候乃是李蘭惠的弟弟李用和,如今李用和的本官是閤門祗候。
此官為武臣清要之選,類似文官的館閣職稱,基本不領實職。
“那……”
聽到這話,李蘭惠猶豫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
“那便勞煩中使了,中使可否稍候片刻?”
雖然弟弟現在吃喝不愁,也有了官身,但對於自家弟弟,李蘭惠仍覺虧欠。
姐弟二人走失後,李用和孤身一人,日子過得極為清苦,後來不得已入了喪葬行業,成了一名湖紙匠,專門做紙錢的那種。
在古人眼中,做這等事,往往意味著不祥,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李用和哪會做起了死人買賣?
聞言,任守忠連忙做出一副惶恐狀。
“李娘子客氣了,能為李娘子效勞,是小的得榮幸,豈敢居功?”
好生奇怪。
眼見任守忠姿態放得如此之地,李蘭惠心中頓覺意外。
能夠穿上灰藍袍子的內侍,最低也是太後身邊的近侍,此人的職位肯定不會低。
或許在京中的相公們麵前(宋朝的相公特指宰輔大臣),他會低上幾等。
但若是出了京城,哪怕是地方大員看到這等紅人,也得恭恭敬敬的。
當真奇怪。
自己不過一介打入‘冷宮’的先帝妃嬪,此人為何會如此恭敬?
難道京中出了什麼大的變故?
莫不是太後那邊……
忽然間,李蘭惠的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
會不會是太後的身體不行了?
宮中內侍,最會見風使舵,若是太後病重,眼下發生的一切便能夠理解了。
太後若是登仙,自己的身份很可能會曝光,屆時以官家之仁孝,將她迎回宮中,那是必然的。
這位中使眼下的示好,也許是為了未來鋪路?
懷揣著疑惑,李蘭惠回到了房中,然後迅速的手寫了一封信,作為先帝的妃嬪之一,她本人的文學素養還是有一點的。
不過,她信中並沒有寫什麼之乎者也的,而是用的大白話。
李用和年少時期過得清貧,生活都勉強,哪有錢去讀書識字?
在被劉美找到之前,李用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盲,大字都不識幾個,直到近些年,才開始讀書識字。
隻是,到底是起步太晚,李用和如今雖然識的字,但也僅限於一些日常用語。
另外,李蘭惠在信中也沒有寫什麼忌諱的話,即便她很想知道京中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