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再深遠一點,李家這事瞞不住,若是李家不擺出態度,表現一下,隻怕被人詬病。
李知府剛上任,這青州府裡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呢,若是被人知道他們家如此對待親戚兼救命恩人,傳出去說他家忘恩負義不知道感恩,那才是糟糕呢!
這也是李母知道消息後,立刻就準備了禮物,讓胡嬤嬤過來的原因。
外頭那馬車上,看著不起眼,可上麵有李家的標識,有心的人,總會看到的,到時候就不怕人說了。
既然如此,那這謝禮還真是容不得賀岩和張春桃不收了。
賀岩想明白了,也就不客氣了,接過了禮單,隻大略掃了一眼,什麼各色綢緞料子,什麼幾套衣裳,什麼頭麵首飾,藥材補品,筆墨紙硯,新書之外,最下頭還寫著金銀若乾,地契一張。
看到這裡,賀岩抬頭看了那胡嬤嬤一眼,彆的也就罷了,可這地契?
胡嬤嬤這才道:“那是我們家太太當年在青州府置下的一個小莊子,也不大,不過幾十畝沙地,彆的種不了,也就種些西瓜,格外清甜些,每年往府裡送些西瓜,也就是了。也不是咱們太太不想送大一些好一些的莊子,隻是這青州府外好些的良田,早就被人搶光了,當年我們家太太能買到一個這樣的莊子都是機緣巧合。”
“再者,這能在青州府附近置辦下莊子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家,說句僭越的話,就算咱們家太太送給岩少爺你了,恐怕也保不住!還不如這個小莊子,彆的不說,就這西瓜,每年賣出去,也不少錢呢!”
在胡嬤嬤嘴裡,那自然是李母事事都為賀岩考慮到了,做啥都是為了賀岩好,恨不得讓賀岩謹記李母的這一片心意才好。
賀岩又不是那三四歲的孩子,被一個老嬤嬤幾句話,就能忽悠得什麼都相信。
不過是知道胡嬤嬤今兒個來,是代表李母表明李家的態度的,救命之恩用這些身外之物已經償還了,若是賀岩識趣懂事,將來說不得還能給些好處,若是不知趣,到時候遇上什麼難處,可彆怪李家袖手旁觀。
這是深諳一個巴掌一個甜棗的精髓啊,賀岩低垂著眼瞼,隻一笑:“倒是讓親家老太太費心了!”說著順手就將那禮單放在了桌上,並沒有多放在心上的意思。
胡嬤嬤眼皮子一跳,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說話。
張春桃那邊將午飯準備好了,朝外喊了一聲,賀岩就忙收拾起桌子來。
楊宗保也將手洗乾淨了,去廚房裡幫忙端菜去。
等到飯菜都端上了桌,胡嬤嬤卻恪守禮節,開始還不上桌,勸說了好半天,才隻在末位坐了,坐都不敢坐實了,屁股隻挨著板凳邊邊。
看得張春桃都忍不住替胡嬤嬤腰疼,這麼坐,多考驗腰和腿的力量啊,沒想到胡嬤嬤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能有如此公裡,佩服佩服!
胡嬤嬤本以為,這鄉下婦人能做出什麼好吃的來,不過是些粗糙食物,哪裡及得上李家大廚精心烹製的美食?她是李母身邊的得力心腹嬤嬤,平日裡吃的都是李母賞賜的,什麼沒吃過見過。
結果飯菜端上來,胡嬤嬤眼珠子都看直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這一桌子,有葷有素,一大盆的鹵菜尤其香得過分,饒是胡嬤嬤這種跟著李母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也被勾起了食欲。
這胡嬤嬤都幾乎不肯上桌,更不用說那小廝和馬車夫了,張春桃沒辦法,隻得單獨給他們分了一半的菜,又揀了七八個饃饃裝好,給端到了院子裡的石頭桌上,讓他們兩人在外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