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夏德才察覺到了這位年輕魔女的精神有些不正常的亢奮。這絕對不是因為被大人物看中而產生的喜悅,反而像是精神被影響後的應激反應。
不過與憔悴和沉默相比,這種反應至少還正常一些,暫時還不用擔心。
於是夏德又看向舉著火把,距離三人有一段距離,像是在避嫌表示自己不想偷聽對話的男孩。
從衣著服飾來看,男孩肯定出身貴族家庭。他的身材不算壯碩,但也絕非營養不良,因此能夠以身高來推斷年齡,大概十五六歲左右。
“他比你早到一些,因為這地方每人隻能拿一個火把,所以聚集起來行動更安全,我就沒有趕走他。”希金斯小姐說道,男孩戰戰兢兢的向魔女道謝,然後回答了問題:“您好,您好,您也好,我是安道爾·阿德,我也是來這裡買東西的。”他此時的膽怯就正常多了,這個時代的普通人麵對這種詭異地點,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方法。
“既然我們都自我介紹了,那麼就輪到你了,先生。”年輕的魔女看向了夏德,夏德於是給出了自己的名字:“夏德·漢密爾頓,算是旅行作家和偵探。”魔女輕輕點頭,繼續向夏德解釋:“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不遠處藏在黑霧中的集市,這裡隻算是集市入口。必須持有火把才能在裡麵行動,請一定不要熄滅火把。至於離開這裡”她向周圍看了一圈,火光無法突破很遠,黑霧相當具有壓迫感:“外麵那位沙漠的魔女皇帝陛下,會在特定的時候接應我們。但你大概也能感覺到,這裡是時間與空間的混亂之地,所以要等多久很難說。”雖然這樣說,但她的語氣很輕鬆:“不過我是無所謂了,如果我不幸死了,那位陛下會給我的妹妹一筆很大的賠償款。對於我這種沒有背景的魔女來說,想要走的更遠,也隻有去賭自己的運氣了。”
“你的妹妹和你不會是雙胞胎吧?”夏德趕忙問了一句,莉婭·希金斯小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我的妹妹才剛成年,我都已經你為什麼會以為是雙胞胎呢?”
“就當我沒說。那麼,營地就在那邊是嗎?”他指向了自己剛才準備走向的方向,魔女點點頭:“邁爾斯夫人想來彌補過去的遺憾,那邊男孩的國家被毀滅,他想要挽救悲劇。至於我,雖然是被雇傭來的,但我也準備做些交易,畢竟這種地方也不是白來的。”她停頓了一下,很謹慎的又補充:“黑霧營地的交易,大多數都需要貨幣,少部分要情緒、罪孽甚至靈魂,但陛下不建議我們用貨幣以外的東西。既然你說你是意外來到這裡的,你身上應該沒有交易用的貨幣吧?”她從口袋裡捏出一枚黑色的硬幣展示給了夏德,並且故意將手湊到了夏德的麵前。
夏德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硬幣。黑色硬幣和一先令的合金銀幣差不多大小,一麵是魔女自己的頭像,另一麵則是象征金錢的符號,不過這不是遺物。
當然,夏德也知道年輕的魔女在故意試探他:“我沒有這種東西,你放心,我不會出手搶奪的。”
“你也搶不走,這些硬幣是無法通過交易以外的方式轉移所有者的。瞧這上麵我的頭像,這代表我是這枚硬幣的主人。”
“那麼可以帶著我,一起去黑霧營地去看看嗎?”、
“當然,現在就出發吧。”魔女說道,主動攙扶起了年邁的老婦人,雖然她自稱是被雇傭的,但她還是很儘心的。
同時,夏德注意到邁爾斯夫人的帽子上綴著紫色的小花,那似乎是百裡香。
老婦人對夏德笑了一下:“年齡大了,想在死之前彌補以前的遺憾。”她主動對夏德說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年輕時,我的戀人告彆了我,去遠處參加戰爭。我答應他,等他回來以後就與他結婚,結果一等就等了一輩子。”
“沒有占卜一下對方的下落嗎?您的那位堂妹不是很厲害嗎?”夏德好奇的問道,邁爾斯老夫人搖搖頭:“他答應了要回來,我相信他不會食言就算他回不來,我也想讓他親口告訴我,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你瞧我這頂老式的帽子,就是他出發前送給我的。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裡香,我對分彆時那天的記憶,隻剩下這些了,那天真是個好天氣啊。”她咳嗽了幾聲,在紅發魔女的攙扶下離開篝火旁,來到了小路上。
男孩舉著火把跟在他們身後,但不敢過度靠近。魔女輕輕拍打了幾下老婦人的後背,繼續對夏德說道:“我們不能在集市裡停留太長時間。你和我還好,邁爾斯夫人和那邊的男孩都是普通人,他們必須在撐不住之前返回這裡。”一行人舉起火把,向著黑霧深處走去,夏德問了一下:“大概能夠停留多長時間?”
“時間與空間混亂的地方,我很難給你時間標尺。不行了就不行了一定要保護好火焰,沒有火焰,會永遠的迷失在這兒。所以,大家最好一起行動,就算一個人的火焰熄滅了,其他人也能保護她。”她攙扶著邁爾斯夫人走在夏德身後,而那個男孩則在更後方。
遠離了篝火,氣溫迅速降低,說話時嘴巴裡已經能夠呼出霧氣。能見度在進一步的下降,黑霧變得更加的濃稠,四隻火把照亮的區域仿佛是世界上僅剩的安全區。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主動在前方引路的夏德,已經影影綽綽的可以看到,前方的黑霧裡出現了如同影子一樣的黑影了。
他的身體明明能夠抵抗嚴寒,但此時卻還是忍不住打哆嗦:“這片詭異之地,與神明有關嗎?”樹父的任務是與那位商業與財富之神做交易,而不是與逐漸出現在麵前的那些古怪東西交易。
“沒聽說,不知道。”年輕的魔女豎起自己的領子果斷搖頭,她身上披著很厚的棉衣,隻有握持火把的手被凍的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