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背靠坐在車廂最後一排,這個位置能將車內的一切儘收眼底。
車廂裡光線黯淡,車身微微搖晃著,不時傳來顛簸之感。
除去那個不聽勸告,執意找死而化為肉泥,糊滿小半截車廂的背心男子。
以及那身份存疑、疑似非人的司機,車廂內算上他共有六人。
也就是說,現在的臨時劇本演員還有五人,其中二女三男。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在他眼中,這一批臨時演員能有兩人幸存都成問題。
畢竟臨時劇本演員皆為普通人。
想要在劇本任務裡存活,唯有依靠自己的腦子找出任務中的生機。
可眼前這些人,看起來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那個短發女子雖有些小聰明,可演技卻實在太差。
至於那個喝醉酒、赤裸上身的男子,在這種情形下幾乎是必死無疑。
另外還有一個女子、一個少年以及一個青年,看他們表現也都平平,沒有什麼亮點。
就在這念頭閃過腦海的瞬間,楊虎心中突然一驚,他的視線落在了一側左前方青年身上。
因為角度的緣故,他隻能看到對方的背影。
之前上車的時候,他就觀察過車廂中的幾人。
這人他有印象,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青年。
可現在他突然發覺,自始至終。
對方都沒什麼大動作,不管是背心男子的死亡,還是血字任務的出現,他都顯得太過鎮定了。
或許隻是被嚇傻了吧。
楊虎心想,他也不是沒見過這種人,外強中乾,表麵淡定,實則內心恐懼到了極點。
隻是令他奇怪的是,自己之前竟毫無察覺,這對於他這個曆經三場劇本任務的資深演員來說,本是不可能之事。
“難道是因為這輛詭公交的緣故?”
他皺起眉頭,雖有些疑惑,卻也暗自提高了警惕。
他深知,粗心對於劇本演員而言是致命的。
曾有一位老人這般告誡過他,可惜老人說完不久便死於劇本任務之中。
對他們而言,死於劇本任務似乎是最終歸宿,區彆隻在於能苟活多久。
車輛搖晃著向前行駛。
前側,胡奇靠坐在座椅上,看似閉目假寐,實則感知已將四周籠罩。
就在血字信息出現在車窗玻璃上的刹那。
他便察覺到一股特殊力量標記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與之前被閻王帖標記時相似。
隻是血字劇本的力量標記相對弱一些。
而且這股力量似乎很不穩的樣子,估摸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穩定下來。
或許可能因為目前隻是臨時劇本演員的緣故。
以他的實力,若想清除並非難事,但他本就為進入血字劇本所在的噩夢間隙而來,自然不會這麼做。
“這種模式倒挺有趣。”
胡奇目光閃爍,這劇本任務像極了玩遊戲,隻是遊戲死了能重來,劇本任務失敗卻隻有死路一條。
想到此處,他看了一眼前方一望無際的田埂,聲音聚成一線傳入狐三耳中。
“你之前說可通過吸納生靈的恐懼情緒增長自身力量,那其他夢眼是否也能如此?”
狐三自上車後便縮成一團,老老實實的將頭埋在了自己尾巴之中。
不敢有絲毫動靜,似乎是生怕被血字劇本發現而壞了胡奇的計劃。
聽到胡奇的問話,它才微微動了動,抬起了頭。
“大人,您說的對,也不對。
作為夢眼,我們能吸收生物的各種情緒之力為養料,增強自身的噩夢力量。
但七情六欲中,其他情緒作用不大,唯有恐懼情緒才是最佳補品,也是最容易獲得的。”
胡奇聞言有些意外,原來夢眼竟有此能力,怪不得夢眼會不斷獵殺生靈,隻為汲取其死亡前夕散發的濃鬱恐懼情緒。
而這血字劇本篩選劇本演員,讓演員在任務中掙紮,未嘗不是收集恐懼情緒的一種方式,隻是相較其他夢眼,血字劇本的手段似乎更為高明。
胡奇與狐三交流之際,目光忽然一動,原本勻速行駛的公交車開始減速。
他看向前方,昏暗的田埂旁,似有幾道身影佇立,像是在等車。
有了之前的經曆,車內眾人雖未言語。
但也沒了之前的分心之舉,一個個神色不安地坐在座位上。
楊虎所說的劇本任務不完成就會死的話太過離奇。
若在平日,眾人定會將他視作瘋子。
可如今有背心男一個大活人直接當場炸了的前車之鑒。
沒人敢去冒險。
不過那個身穿校服的少年除外。
他正值中二年紀,又是網絡愛好者。
對神秘詭異之事興趣濃厚,從他微微泛紅的臉龐便能看出一二。
“我就知道,我是主角,這肯定是我崛起的契機。”
他低聲自語。
目光看向前半截的車廂,隻見不知何時,原本背心男子所化的殘肢碎片已經消失無蹤。
似乎像是被車廂給吞噬了一般。
發現這點,他原本興奮的神色稍微冷靜了一些。
不敢有其他的動作。
他雖中二但卻不傻,知道離開座位會觸犯規則會死。
目前他需要做的是儘量活下來。
此時公交車的動靜引起了眾人注意,隨著距離漸近,車燈照亮那幾道身影。
郭薇坐在最前麵,率先看清那佇立的竟是五道渾身長滿稻草的草人。
稻草人一動不動,若是平時也就罷了。
但現在身處這輛詭公交,以及之前的事情,不由讓她心底升起一抹恐懼的情緒。
“咳咳……看來,有‘乘客’要上車了!”
楊虎率先開口,他在‘乘客’二字上加重了語氣,顯然意有所指。
“你這話什麼意思?”
郭薇在旁問道,臉色略顯蒼白,她的問題也是眾人心中所想。
“咳咳……就是字麵意思,隻是這些‘乘客’未必是人,你們隻需在他們上車後保持安靜,扮演好普通乘客就行。
記住,你們是臨時劇本演員。
既然是演員,就要按劇本來,做好乘客該做的事。
不管是遭遇到什麼都不能離開座位,或者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與大叫,那樣會讓那些東西認出你們活人的身份。”
楊虎話音剛落,幾人正欲張嘴追問。
就在此時,原本減速的公交車緩緩停靠在站台邊。
自動車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股冷風裹挾著細密的雨水魚貫而入。
瞬間驅散了車內本就不多的暖意,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車外則是黑壓壓的一片。
緊接著,五道身影接連走上車來。
借助車廂內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到那些稻草人身上竟還摻雜著人類肢體,就像是體內長出稻草的破碎屍體。
此刻,還在往下滴血。
它們身上的稻草在冷風中沙沙作響。
這恐怖怪誕的一幕讓車廂內眾人驚恐萬分,瞳孔大睜,恐懼如潮水般襲來。
不過想到楊虎之前所說的話,眾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好在這些稻草人並未有過激反應。
上車後,那用黑色扣子做成空洞眼眶的稻草人環視一周,便向著車廂走來。
這時,之前上車後就歪頭靠在椅子上。
不時打著呼嚕的醉酒男子或許是因為車門突然打開灌進來的冷風,使他突然動了一下。
竟直接從椅子上滑落。
不偏不倚地恰好倒在車廂過道處,擋住了幾個稻草人的腳步。
見此情形,車內眾人心中一驚,看向地上中年男子的目光中帶上了一抹同情與憐憫。
早不倒晚不倒,非得倒在這幾個一看就不是人的麵前,這不是找死嗎?
事實正如眾人所料。
其中一頭稻草人隻是低頭看了一眼。
下一刻。
一根根稻草如同鐵絲一般自其身上竄出。
稻草人分解開來,直接將中年男子覆蓋。
僅僅幾息之間,一個大活人便消失不見。
隨後,在吞噬醉酒男子。
這些稻草彼此糾纏,重新化作了那個稻草人,隻不過,其表麵已經化作了血色。
甚至原本的稻草人麵皮上竟出現了些許血肉輪廓,模樣極其詭譎。
見到這一幕,眾人算是知道為何這稻草人身上會有人類的血肉肢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