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惶的四下望著,仿佛凶手就在屋裡,下一秒便會衝他報複一樣。
平遠伯重重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冷靜,不是外人!是為父的好孫女,咱家的好郡主!”
“什麼?”孟世子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像是聽到了什麼駭人聽聞的消息,下意識的反駁否認,“不可能,你說的是瑤瑤?怎麼可能呢?她,她可是您嫡親的孫女,怎麼可能會害您?您是罩著咱伯府的天啊,把天捅破了,對她有什麼好處?她又沒瘋,怎麼可能做這種自毀長城的蠢事兒?”
平遠伯痛心疾首的錘打著胸口道,“為父也不想是她啊,可除了她,還能有誰?”
孟世子此刻,有種慌不擇路的急切,“會不會是許懷義?沒錯,就應該是他了,他肯定知道咱們背地裡派人去下毒暗殺他了是不是?他這是報複咱們來了啊,父親,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必須還擊回去!”
平遠伯直直的盯著他問,“怎麼還擊?”
孟世子卻一下子啞了火,茫然道,“再,再派人去刺殺,他總有防備不住的時候……”
平遠伯氣惱的朝他頭上揮了一巴掌,“為父這些天積攢的那點家底都快折騰沒了,你不知道?還派死士,你當死士是什麼?大白菜嗎?”
孟世子捂著腦袋,一臉委屈,“那就花錢雇殺手,雇最厲害的那些人,一波不行,就再雇一波,總能碰到高手能要了許懷義的命……”
平遠伯指著他,罵道,“之前雇的還不夠厲害?一個個都號稱是高手,可結果呢?拿了咱家的銀子,哪個真辦成事了?還不都是有去無回?都他娘的是廢物,你還敢提殺手,你那腦子就不能轉一轉,想個有用的辦法?”
孟世子心說,您都沒辦法,我能有啥招啊?但他嘴上可不敢這麼嘀咕,隻得小心試探了一句,“要不,偷偷去問一下楚王?楚王府,肯定有厲害的人手,之前滅李雲昭的口,那麼多錦衣衛守著,不也得逞了?”
平遠伯聞言,都氣笑了,“找楚王府?楚王府是那麼好使喚的?他們現在自顧不暇,憑什麼來幫咱們?你知道用他們的人,得付出什麼代價嗎?”
孟世子老實的搖搖頭。
平遠伯一字一字道,“咱們伯府會淪為他們逼宮的馬前卒,你願意拖著所有孟家人去死?”
孟世子被這話嚇著了,砰的坐在床沿上,倒是沒再蠢得去質疑話的真假,而剛才的念頭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咱不能去沾染楚王府,絕對不能了……”
好家夥,逼宮是啥?那是造反啊,就算他們家眼饞從龍之功,可也不想跟著楚王府去造反。
失敗了,誅滅九族,就算成功了,背著那樣的名聲,又能走多遠?保不齊將來就會被卸磨殺驢了。
他再傻,也知道那條路凶險,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絕不能動那心思。
平遠伯見他這副難堪大任的樣子,無奈的歎了聲,“行了,你彆再瞎琢磨了,不是許懷義,他人還在百十裡外,怎麼對為父下手?他如今就算封了校尉,當上將軍,顧家的根基還是太淺,手裡沒幾個能使喚的人,至於他依靠的孫家和江庸,再護著他,想替他撐腰出頭,也不會用這等手段。”
孟世子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確實,依著江庸的品行,肯定不屑下毒的手段,而孫家,自詡百年士族,尋常也不會用下作的法子去害人,況且,孫家這種傳承久的家族,最會權衡利弊,不至於為了個徒弟,就這麼得罪伯府。
就算要得罪,也隻會在朝堂上,用證據去掰扯,而不是給人以把柄。
畢竟,隻要做過,就會留有證據,真要詳細查,未免不會查出凶手。
“所以,真的是瑤瑤乾的?”
平遠伯點了下頭,自嘲的笑了笑,“為父事先也沒想到啊,一心捧著的孫女,有朝一日,會為了保全她自己的身份地位,選擇犧牲為父,好啊,真好啊,都說虎毒不食子,為父對她下不去手,她咬起自己的祖父來,倒是沒有半點遲疑,真不愧是,被菩薩點化過的人……”
孟世子不知道怎麼接話,轉而問,“您,有證據嗎?可彆是誤會了才好啊……”
平遠伯看著這個還不開竅的兒子,無力的提點道,“剛才她在屋裡時,說的那些話,你還沒聽出來嗎?她為何會突然說要幫你謀求高位?彆說孝順,她若孝順,早該幫你二弟謀劃個一官半職了……”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艱澀的道,“或許這也是報應吧?當初為了伯府,為父也曾對她給你二弟下藥視若不見,她尚且對親生父親如此,待為父這個祖父,又能心軟到哪兒去?”
孟世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股冷氣從腳底竄到天靈蓋,“瑤瑤她,她也太心狠手辣了……”
平遠伯譏誚的道,“何止心狠手辣,簡直是喪心病狂的小畜生,為父為何要去暗殺許懷義?還不是為了她!結果呢?一旦出了事,她跑的比誰都快,把罪名都甩到為父頭上,自己落個乾淨,可真是好算計,為父也是傻,之前不該心軟,不該由著她亂來的,唉,自作自受……”
他雖說想除掉許懷義,免得這個變數影響了孟瑤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他沒那麼狂妄,敢接二連三的往軍營裡塞人去搞刺殺,那是在戳朝廷的臉麵。
失敗了兩回後,他就打算暫且收手,等許懷義回京了,再尋機會的,可孟瑤不同意,至今他都記得她當時歇斯底裡、狀若瘋癲的模樣,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她不聽勸,他又怕她單獨行動再闖出更大的亂子,隻能硬著頭皮再次派人去處理許懷義,但一波波的人,皆是有去無回,那時,他便後悔了。
他甚至覺得,那就是天意。
如今,他中風在床,如衰敗的老狗,再掌控不了什麼,或許也是天意。
這般一想,人就頹廢下來,手腳再次不聽使喚,整個人狼狽的往一邊倒去。
孟世子趕緊竄過去扶住,“父親,您這是怎麼了?是,是那藥效過了?”
平遠伯再開口時,已經斷斷續續,不成句子,“彆,彆慌,天,還塌不了,暫時,聽她的,讓她去辦,你,你等著上朝吧,好好,教育,孩子……”
孟世子聽的淚流滿麵,不住的點頭,等他歇氣的時候,才哽咽著問,“父親,就不處罰她嗎?”
平遠伯艱難的搖搖頭,“晚了……”
有皇帝罩著,誰能動的了她?
“兒子可以去……”孟世子眼底露出幾分凶光,“這種小畜生,死有餘辜。”
聞言,平遠伯又是欣慰,又是著急,費力的抓住他的手,殷切的叮囑,“不,她,還不能死,府裡,還得靠她,去謀劃,你,你也鬥不過她……”
孟世子頓時伏在床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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