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孫鈺還是不踏實,進了城門後,其他人享受百姓們的崇敬誇耀,他則一直精神緊繃著,防著有殺手混在人群裡,下一刻就會暴起行凶。
不止他,許懷義其實也提著個心,不敢有片刻放鬆,誰知道孟瑤能瘋成啥樣啊?
平遠伯都中風了,她還要最後再垂死掙紮一回,也是膽大的沒邊了。
當然,也或許是用這種方式來洗白平遠伯府,畢竟照禦醫的說辭,平遠伯如今說話都費勁,還怎麼發號施令?
至於孟瑤,從頭到尾都沒人去懷疑她,不僅是她頭上的光環,還因為她隻是個孩子,誰能相信一個六歲的孩子有這等狠辣的心腸?
好在,之後端王親迎、喝慶功酒等儀式上,沒再出現什麼突發狀況,一直到許懷義回家,都風平浪靜。
顧歡喜帶著孩子們在門口等著,身後還有府裡的一眾下人,甭管她喜歡不喜歡,儀式感和牌麵都得有。
許懷義一下馬,迎麵而來的就是一聲聲的,“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恭賀老爺凱旋!”“歡迎老爺平安歸家!”,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人人洋溢著一張笑臉,是真心實意的為許懷義回來而感到高興,尤其還立了大功,前程指日可待,跟著這樣的主家,他們水漲船高,焉能不歡喜?
“好,好,你們這些日子也辛苦了,這個月每人發三倍月薪,同喜同賀!”
“多謝老爺!”
“哈哈哈……”
進了門後,阿鯉如小炮彈似的衝過去,伸著手喊,“爹,爹,你可回來了……”
許懷義忙蹲下身子,將撲過來的小人兒抱進懷裡,稀罕的親了又親,“乖閨女,以後爹儘量都不再出遠門了,就在家裡陪著你好不好?”
阿鯉摟著他脖子,又哭又笑,“好,不出去了,阿鯉舍不得爹爹離開……”
父女倆仿若多年不見,上演一場感人至深的重逢戲碼,看的旁人都紅了眼眶。
顧歡喜卻隻覺得尷尬的想遁走,昨天,爺倆還在車裡一塊啃雞爪呢,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豐富充沛的情感,她也是服了,換成她,這戲還唱不下去。
她咳嗽了聲,提醒道,“先回院子洗漱一下吧,午飯早就準備好了。”
父女倆這才不再給自己加戲了。
但對顧小魚來說,那就是實實在在的相隔了大半年才見,眼底流露的想念真真切切,讓人無法忽視,偏他這會兒又內斂老成上了,羨慕的看著妹妹‘投懷送抱’,他卻好不好意思做出這麼奔放的事兒。
好在,許懷義夠主動,才不管他多大了,上前兩步,就將人撈起來,放在臂彎裡,顛了顛分量,又不顧他那點彆扭,貼了貼臉,見他越發難為情,還戲謔的問,“小魚,想不想爹啊?爹這半年,可是沒一日忘下你啊……”
顧小魚,“……”
這話肉麻的讓他接不下去。
阿鯉咯咯笑著助陣,“哥哥想了,阿鯉可以作證,哥哥每晚都看爹爹寫來的信,不看就睡不著喔……”
顧小魚瞬間紅了臉,掙紮著想要下地。
許懷義哪裡肯放,哈哈笑著,將他一下子擱在肩膀上,一手托著他,一手摟著閨女,意氣風發的往院子裡走去。
身邊還跟著孫永琰,陸長治,還有江逸,仨人年紀都稍大些了,做不來太肉麻的事兒,不過,一個個緊緊粘著許懷義,不離左右。
連許懷義去洗澡換衣服,他們也都守在外間,不停的問些戰場上的事兒。
許懷義那張嘴,都能當說書先生了,講故事完全不在話下,再無趣的情節橋段,也被他演繹的精彩紛呈、跌宕起伏。
幾個孩子聽的仿佛身臨其境,熱血沸騰、欲罷不能,還不時伴隨著驚呼聲。
中午的接風宴上,許懷義也沒閒著,不止要應對孩子們一個個的問題,還得跟江先生和焦大夫敘舊,大半年不見,雖說有通信,但到底不方便,這會兒便是互通消息的時候。
不過有些事兒,當著孩子的麵不好問,等吃完飯,許懷義把帶來的禮物給孩子們分了,哄著他們拿著去玩後,焦大夫才憂心忡忡的道,“懷義,這一路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下毒、暗殺,都是真的?”
京城傳的神乎其神,十幾次行凶謀害,實在太匪夷所思,焦大夫都懷疑這消息的準確性,甚至猜測,會不會是許懷義在故布疑陣、刻意放出來迷糊誰的。
許懷義喝了口茶,點點頭,“十一次,不對,臨到城門口,還來了一回,攏共十二次。”
焦大夫目瞪口呆,“誰這麼喪心病狂啊?”
許懷義大大咧咧的道,“抓了個死士,撬開他的嘴,供出來的幕後主使人是平遠伯。”
焦大夫吸了口冷氣,“那是他嗎?”
許懷義攤手,“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也有可能是那死士胡亂攀咬。”
焦大夫想到什麼,臉色難看的道,“平遠伯中風了,我找人打聽過,不是裝的,眼下癱在床上,說話含混不清,就是朝廷想去對質審問,都沒法子。”
許懷義笑了笑,“孟伯爺中風的可真是時候……”
焦大夫擰眉,“你懷疑他是故意把自己弄成中風?不可能吧?為了脫罪,做到這份上,可一點不劃算,中風了,他的官職也就保不住了。”
許懷義譏笑道,“可命保住了啊,若是真讓朝廷查出他刺殺功臣,不止他,就是伯府也會被連累問罪,現在呢?隻需要他一個人中風,就能抹平一切,不止能脫罪,聽說孟世子還接替了他的位置,說起來,平遠伯府沒半點損失,這買賣,還不劃算?”
焦大夫一時無言。
江先生若有所思的道,“所以,你認為,行刺你的人,就是平遠伯?”
許懷義沉聲道,“八九不離十。”
“可為什麼呢?”江先生不解,“你們之間便是有些嫌隙矛盾,也不至於讓平遠伯如此仇恨你吧?”
十幾次暗殺,還是在行軍的隊伍裡下手,這等行徑,堪稱瘋狂,這得是抄家滅族的仇恨才配得上啊。
許懷義苦笑著歎了聲,“我也想不通,到底哪裡招惹他們了?之前孟重樓造謠汙蔑,阿鯉她娘是去京兆府狀告了他,可也是一報還一報罷了,難不成就因為孟重樓後來瘋了,就這麼恨我、非得置我於死地不可?”
焦大夫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個解釋。
但江先生卻覺得不是,隻是眼下也理不出個頭緒來,隻得叮囑,“今晚要進宮參加接風宴吧?萬事小心,尤其入口的東西,能不吃便不吃。”
焦大夫聞言,也附和道,“對,對,我給你的解毒丸,一定要隨身攜帶,切記。”
許懷義鄭重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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