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鬱沉默不語,在思索著要不要跳車。
這位縣尊大人辦事太不靠譜了!
“7000多兩官銀的虧空,本官就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抓幾個小商人抄家,也堵不住呀。”張有道自言自語,說的都是心裡話。
蘇州府的商人如過江之鯽,隨便捕幾條小魚沒大礙。
不過想捕大魚,怕是後麵的大人不答應。
大魚,都是養肥了人家自己割著吃的。
……
張有道也放下了架子,言語裡頗為懇切。
“賢侄,老夫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就是官場智多星,比那些紹興師爺還要厲害。如果老夫能得到你的輔佐,怕是督撫都有希望。”
“你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老夫被彈劾罷官吧。如果趙主簿上台了,他這人心眼小,怕是天天針對你。”
趙主簿,就是之前和他爭奪知縣位置的本縣三把手。
“伯父,小侄其實早有辦法,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最近礙於打行舊名,轉型艱難,束手束腳。”
“老夫聽說了,你放心,元和縣衙會給維格堂正名。”
“怎麼正”
“最近轄區遍地災民,你帶人來施三天粥,然後我以縣衙的名義表彰你,再給你送個大牌匾,坐實善堂的性質。”
“妙!小侄拜謝了。”
“彆講這些虛禮了,以後你來縣衙就不必通報了。劍履入衙,讚拜不名。”
……
李鬱心裡一咯噔,這話很反動啊。
算上上次念的反詩,這已經是第二次“犯忌諱“了。
亂用典故,當初是怎麼考上科舉三甲的。
這位縣尊大人是什麼成色,值得細究。
“小侄有一計,收益豐厚。據可靠消息,太湖常有私鹽船出沒。這種不義之財,取之無愧。上對的起朝廷,下能補充虧空,說不定還有富餘”
二人低聲密謀許久,終於敲定了方案。
酒後,張有道挽著手將李鬱送到了縣衙門口。
一路上經過來了六房,二堂,大堂,人人都瞧見了。
能讓縣尊大人親自送到門口的客人,不得了。
好事者已經開始猜測,李鬱是不是京中哪位貴人的子侄,或者親信門人。
一些心眼深沉的家夥,已經決定擇日上門拜訪。
給維格堂送禮,曲.線晉升。
李鬱騎馬離開的時候,帶著醉意觀察了街邊的流民。
府城的衙役們已經開始有組織的驅趕流民出城。
顯然,官府已經意識到了風險。
成群的流民滯留府城,一旦起了亂子,就會禍及全城。
“快滾。省的老爺用鞭子抽你。”
一聲怒吼,打斷了李鬱的思緒。
……
眼前的一幕,讓他歎息。
四個衣裳破爛,走路踉蹌的流民,看起來是一家四口,互相攙扶著。
被身穿皂服,提著鞭子的衙役當街驅趕。
“且慢。”
“李大官人,您有什麼吩咐”衙役一溜煙的跑了過來,低頭哈腰。
“你認識我”
“認識認識。小的是元和縣快班的黃四,在縣衙見過您。”
原來如此,李鬱點點頭,吩咐道:
“把那幾個人叫來,我有話要問。”
“哎,好。”
一家四口,夫妻二人帶著兩個小女孩,站著都在晃。
黃四在一旁大聲訓斥道:
“好好回話。不然仔細扒了你們的皮。”
李鬱擺擺手,問道: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是徐州府碭山縣人,黃河決堤淹了。”
“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沿著運河,一路走一路討口吃的。”
“一千多裡路,能活到這裡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