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交通閉塞的時代,許多人會無緣這次恩科。因為無法獲得信息,或者來不及在10日內趕到考場。
住在省城附近的秀才們,就顯得很幸運了。
他們早早趕到,準備參考。
而關於“去江蘇補缺”到底是美事還是禍事,不同的階層有不同的理解。
京旗子弟避之不及。
地方大族也視同雞肋。
可寒門秀才,卻覬覦的幾乎發狂。
……
恩科!
錄取比例高,中舉了就立即授官,補知州、同知、知縣、縣丞一類的實缺。
戰區又如何?
若不打仗,這等美事能輪到自己?
按照正常流程,得先過鄉試,再參加會試,最終二甲登科,也不過派去偏遠小縣做個知縣,然後慢慢熬。
明清兩代,知縣升遷難都很突出。熬到致仕的年齡都未必能更進一步。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魯西的秀才們,或乘驢車,或步行,或坐船,發了瘋般星夜趕路,目的地——濟南府。
孔孟之鄉的書生們誰不懷有一顆炙熱的進取心。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鄙視的,
……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
今年的山東恩科很不尋常。
事先沒有一點兆頭,乃是乾隆突然的決定。
在他決定集體抹掉江北官吏的那一天,他就在琢磨“填缺”的事。
戰時,
要能人,要實在人。
京旗七竅玲瓏,八麵來風,實在人不多。
很快,
他就琢磨到了一個群體——寒門秀才。
這些距離鯉魚跳龍門十萬八千裡的書生們,一旦授官,肯定會特彆珍惜,特彆感恩。
他們一定會忠誠的執行皇命。
所以,
老皇帝乾綱獨斷,把紀昀這個聽話的奴才派去了山東作主考。
隻能說,
乾隆把一切都看透了。
紀昀循規蹈矩,嚴格遵守皇命“簡拔一批寒門小戶讀書人,要信奉名教,忠貞可靠”。
……
恰逢前任衍聖公孔昭煥去世,乾隆欽命其長子孔憲佩襲衍聖公,並擔任副主考。
這是一種禮遇。
榮譽大於實際。
“紀大人,請。”
“孔大人,請。”
關於山東酒桌的傳統禮儀問題,紀昀和孔憲佩2人進行了反複、親切的謙讓。
最終,
孔憲佩坐在了正對門的位置——主陪。
山東學政坐在了他對麵,也就是背對門口的位置——副陪。
濟南知府坐了叁陪的位置,廣西司主事、兼濰坊煤礦總監督於時和坐了四陪的位置。
以上各“陪”,是東道主一方的。
“賓”,才是所宴請的客人坐的位置。
紀昀坐在了孔憲佩的右手邊——主賓。
一位隨紀昀下來的禮部主事坐了副賓的位置。
另外兩位隨從,則是三賓、四賓。
……
山東的座次文化十分講究,容不得一絲怠慢。
主陪和主賓的椅子,比其他人要高出半寸。
麵前的餐具也更奢華。象牙筷、玉酒杯、金筷托,彰顯身份。
主陪孔憲佩先敬酒3杯,說了一些場麵話。
副陪學政大人接著敬酒2杯,說的比較文縐縐。
其餘陪,接棒敬酒1次,再次增進感情。
這一套流程被稱為321敬酒,屬於山東酒桌的標準開場白。
紀昀有些暈乎,還沒吃上兩口菜,酒倒喝了不少。
連連感慨山東這地界太熱情了。
酒是一輪接著一輪。
……
紀昀和四陪於時和喝酒的時候,終於抓住機會。
小聲問道:
“於公子,你怎麼在這?”
從一進來他就很困惑,這於家公子怎麼混進四陪的位置了。就憑他在濰坊搞煤礦?這也太牽強了吧。
其餘人聽見了,哈哈大笑。
孔憲佩連忙解釋道:
“於老大人,乃是在下的泰山。於兄自然可以算東道主。”
紀昀煥然大悟,
他居然忘了這茬,這樁婚事是十幾年前定下的,當時轟動一時。
自己因為觸犯了乾隆,被貶到邊疆熬了2年。
所以,
對於這段舊事的記憶模糊了。
“哎呀,本主考糊塗了,該罰酒。”
紀昀連喝2杯,以示歉意。
於時和也笑嘻嘻的對喝2杯,將酒桌氣氛拉至巔峰。
……
這時,
2名身穿綢裙的漂亮少女端上一盤硬菜——泰山赤鱗魚。
魚頭,穩穩的朝向紀昀。
表示對貴客的尊重。
紀昀第一個動筷子,同時對上菜的倆少女多瞧了幾眼。
於時和瞧在眼裡,暗自發笑,朝孔憲佩丟了個眼神。
孔憲佩立馬心領神會:
“你們2個,要落實好主考大人的日常起居。”
“是。”
紀昀倒是沒有推辭,他也就這點愛好,笑嗬嗬的接受了美意。
最後,
眾人又聊了一些關於江蘇戰事的最新消息,並無多少擔憂。
用孔憲佩的話講:
“大清朝有的是兵,有的是銀子,有的是忠臣良將。打唄。”
……
於時和相對清醒一些,
他時常能接到老爹的書信,裡麵表達出了他個人對“剿吳戰事”的不樂觀,預測這場戰爭將曠日持久,很可能超過三藩之亂。
於時和雖然頑劣,可知道自家老爹的眼光。
他仿造了南方的蜂窩煤,這玩意沒有技術含量。
於時和早就拿到了樣品,讓師傅們分析仿造,批量生產毫無難度,但是推向市場頗有難度。
富人瞧不上,窮人不敢用。
民間都說煤煙有“吳”毒,吸進去第二天人就沒了。
全身沒有一處傷口,人還保持著傻笑。
一定是邪惡的江南蠻子在給善良的北方人投毒。
……
憨厚保守的山東人,讓於時和無可奈何。
他可沒這個實力讓山東官府出麵強製推行民間燒煤。
濰坊坊子煤礦產量巨大。
除掉供應華北的官辦火器作坊、鐵匠作坊、冷兵器鍛造作坊,其他就沒了去處。
望著堆積如山的優質煤,他多次產生了“走私”的邪念。
然而老爹不開口,他不敢涉水。相比貌似“循規蹈矩”的親哥淮安督糧道於運和,其實他做事更謹慎。
於運和被淮揚官紳拉下水,若不是於敏中多方斡旋,這次就一起殉葬了。
乾隆還要用於敏中,不方便砍了人家的兒子,加上和珅也幫著開脫。
福長安雖然為人高傲,可出身世家,自然會看上層風向。
很快,
他就把“火燒欽差、漕糧舞弊”案做鐵了,把於公子摘了出去。
【向各位軍機王爺告個假,朕明日請假一天,要去魔都開個閉門會,主題是“在當今經濟疲軟的背景下,如何管理企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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