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我名世豪,不免貴,姓張!
特高課。
李維恭驅車停在特高課的門口,在車內閉目等候著。
而開車的司機則在駕駛位上東張西望,在看到特高課出來的汽車確認了車牌後,趕忙叫道:
“主任,來了!”
李維恭睜眼,看到從特高課內出來的汽車後一臉笑意的下車,堵停了汽車後笑眯眯的朝車內的中佐道:
“井村君,等你多時了。”
車內的井村角榮搖下車窗:“李君啊——有事?”
“我上來說吧——”李維恭對司機喊道:“我跟井村中佐出去一趟,你回去吧,明早準時接我。”
喊完後李維恭便不客氣的上了井村角榮的汽車。
而李維恭的司機見狀,悄咪咪的在心裡記錄:
6:28分,李維恭和井村太君見麵並同行。
而在更遠的地方,一個青年拿著一份報紙在那裝模作樣的看報,待兩輛汽車離開後,青年瞅了眼時間,便在本子上記錄:
6:29分,李維恭乘坐特高課井村中佐的汽車離開。
幾分鐘後,李維恭的司機回到了76號,將李維恭的和井村一道同行的行程彙報給了易默成,而剛才拿報紙盯梢李維恭的青年,則將李維恭剛才的行程彙報給了明樓……
……
汽車上,李維恭和井村角榮寒暄客套一陣後,話鋒一轉,開始介紹起發財的門路。
“井村君,現在特高課和鬆室機關裡,有很多人都是用拿乾股的方式賺錢的。”
井村好奇問:“什麼叫拿乾股?”
李維恭舉例:
“上海的生意人,貨物出入上海都需要通行證,市政府那邊比較混亂,辦下來的通行證收費偏高不說,皇軍這邊還不怎麼認,而且不是皇軍的通行證,各部也會上下其手。”
“所以他們很需要皇軍為他們提供的通行證,這些通行證中,特高課方麵的通行證價值更高。”
“打個比方,您隻要接納幾個公司,他們就機會按月給您提供分紅,而您要做的就是每月開幾張通行證。”
井村角榮動心,但還是忍不住懷疑道:“就開幾張通行證,他們就給錢?”
李維恭笑道:“就是如此!因為皇軍征服者,所以您覺得簡單,可對很多人來說,他們就是背著豬頭也找不到廟門的,而且通行證也不是肆無忌憚的簽發,通常大家都保持著默契,像您這樣的中佐,每月也就能獲得十張左右的配額。”
“井村君,實不相瞞,我今天找您,就是有客人為您引薦——不如您見一見他?”
見一見嗎?
井村想起前幾天自己囊中羞澀的樣子,想起夫人為了幾角錢而犯愁的樣子,暗暗咬牙後,故作矜持道:
“好,就見一見。”
……
李維恭倒是沒有瞎扯淡,日軍內部確實慢慢有了這樣的規矩。
但如果仔細查一查,就會知道這規矩其實是在六月份期間立起來的——往常那些日本軍官簽發的通行證,雖然“值錢”,但沒有像現在這樣。
六月份的時候,慢慢的在日軍內部形成了這樣的“默契”、“共識”。
對日本軍官來說,他們是受益者,自然不會懷疑裡麵有什麼齷齪。
而實際上,這是張安平布局所營造出來的局麵!
究其原因,還是鬆室良孝跟塚本清司失了智所致。
龍華和中和兩個營地,他們收取了巨量的保釋金,儘管他們對外宣稱這筆錢部份用於二者的經費、部分則上交了派遣軍司令部,但實際的經曆者都非常的清楚,有相當一部分錢進了他們自己的口袋。
常言道上麵吃肉下麵喝湯,塚本和鬆室兩人卻在吃乾抹淨,沒有給手下人留一毛錢,這種情況下,沒幾個人樂意。
所以張安平順水推舟,給日本軍官找到了一個權力變現的渠道——簽發通行證。
其實這也極好操作,讓下麵的日本人加強檢查,有通行證的則給予放行。
幾次三番後,便會形成這樣的趨勢,然後通行證變得值錢起來,再然後更多的日本軍官參與進來,繼而逐漸形成了所謂的規矩。
當一個利益團體無限大的時候,就成為了銅澆鐵鑄的規矩,新來者想要推翻簡直就是做夢!
還真有不信邪的日本軍官想要鏟除這種現象,但從簽發到核驗,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鏈條,想鏟除就是做夢。
他們能做的就是融入!
如果有人頭鐵想要推翻規矩,那麼,抵抗分子的子彈必然準確無誤的找到他——至於說為什麼死者是死於三八大蓋的槍口下,這很意外嗎?
……
日料店內,井村角榮見到了恭恭敬敬候著他的商人。
李維恭介紹道:
“井村中佐,這位就是安平安先生,他經營著一家皮製品公司,每隔段時間就需要從外麵將皮貨帶進來進行加工。”
喚做安平的商人看上去二十多歲,對方很拘謹的朝井村打招呼:“井村太君您好。”
“井村太君您彆介意啊,這小子啊就是個生瓜蛋子,不善於跟人打交道,要不是我和他父親有交情啊,估計他都沒膽子找上我——”李維恭笑著說:
“他啊,太年輕了,仗著在外麵留過學,以為做生意講的是貨比三家,卻不知道人情世故,結果生意一天比一天差。”
井村角榮打量著這個喚做安平的小年輕,心裡漸漸對其有了一個印象:
愣頭青。
“坐。”井村示意對方坐下,剛要開口,就看到對方一咬牙,將一個盒子從桌下拿了出來,直愣愣的推給了自己,這手段讓第一次受賄的井村感到了好笑。
心道:還真是個愣頭青。
“這小子。”李維恭哭笑不得,輕踹了安平一腳後,讓其講話。
“井村先生,”喚做安平的商人吱唔著道:“這是我能動用的所有東西,我希望您能給我開一張通行證。”
李維恭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氣憤,指教道:“你會不會說話?!”
說完後又氣惱的瞪了一眼喚做安平的小商人,轉頭對井村角榮說道:
“井村君,他願意給您皮製品公司二成的乾股,每月給您結一次分紅,另外每月需要從您手裡拿三張通行證,您看?”
這個喚做安平的小商人,自然就是張安平了,他和李維恭故意這麼演,就是為了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生瓜蛋子,從而打消井村角榮的防備心理。
事實證明這番表演還真有用,井村角榮完全被騙到了,他是第一次乾這種事,自然不希望出紕漏,一個生澀的青瓜蛋子,怎麼看都不像能給他挖坑的,此刻聽到李維恭的的詢問後,井村便道:
“我先試試吧——”
他瞥了眼眼前的盒子,強忍著打開的衝動,道:“明天你就找李主任拿通行證,以後有事通過李主任找我。”
扮演生瓜蛋子的張安平這時候滿臉疑惑的望向李維恭。
李維恭沒好奇地問:“聽到了嗎?”
張安平連連點頭。
“那你先走吧——出去的時候記得先交了飯錢。”
李維恭叮囑後便將人打發。
井村望向盒子的小動作李維恭自然看見了,但他裝作沒看見,給井村“科普”規矩道:
“井村先生,您明天得去警備司令部稽查處去一趟,把您開出的通行證向稽查處報備一下——一張通行證交500元錢。”
井村驚詫:“500元?法幣?”
“日元。”
井村倒吸冷氣,但緊接著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上下遊”合作啊!
怪不得通行證這麼有用。
但想到自己可憐的家底,井村心中抽搐,自己要是有五百元,何至於前幾天因為囊中羞澀到不敢買單啊!
李維恭看出了井村的窘境,兩根金條“潤滑”的從袖中滑到了手上,擱桌子上往前一推,推到了井村麵前:
“井村君,這錢您先拿著用。”
在燈光下金條仿若閃爍著耀人心神的金光,仿佛整個房間都被金色充斥。
井村角榮本能的想將金條拿起來在口裡咬一咬——聽說金條是“軟”的,能咬動?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井村將貪婪拚了命的壓製,然後冷冷的看著李維恭:
“李先生,中國有句古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到底是為何?”
李維恭聞言露出滿臉的苦澀:
“井村君,我的情況您也是知道的,實不相瞞,我在76號內是舉步維艱啊!”
他哀怨的歎息一聲,一臉悲苦的道:
“就連司機,他都是易默成的人!我雖然被皇軍指定為76號副主任,可在76號內部,是個人就能欺辱。”
說到這,他咬牙切齒道:“我不願意這般的窩囊!”
井村角榮皺眉道:“我雖然在特高課任職,但並不管理76號內部的事,你找我怕是找錯人了!”
李維恭立刻將麵色從咬牙切齒切換到如沐春風:
“您放心,我真的隻是想跟您交朋友,”
井村角榮暗暗尋思起來。
作為1644部隊上海分支的負責人,他自認為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李維恭巴結自己,應該隻是衝著自己日本人的身份來的——畢竟自己是皇軍中佐,此人想的應該是和自己交朋友,進而認識其他軍官。
想通後,井村笑了起來:
“對,我們是朋友。”
李維恭也笑了起來。
“吃飯、咱們吃飯。”
在李維恭的刻意恭維下,井村這頓飯吃的倍香。
飯畢,二人分道揚鑣。
上車後的井村角榮,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安平”送的盒子,盒子打開後,“金燦燦”的光芒讓他差點失明。
裡麵不是金條,卻全都是黃金打造的首飾,三個金鐲子外加兩副金耳環,還有鑲著寶石的金戒指。
井村角榮拿起金鐲子仔細打量,發現了佩戴的痕跡,再聯想到李維恭對“安平”情況的講述,井村角榮相信這些金貨是“安平”從家人手裡拿來的。
這下子,他的心裡再無疑惑。
將金條和手鐲小心翼翼的放入了盒子中,井村露出笑意,輕聲自語道:
“我……是征服者啊!”
原來賺錢,這麼的簡單啊。
在井村以征服者自居喜滋滋回家的時候,李維恭跟張安平見麵了。
“安平兄,一切順利。”李維恭笑著說道:“三根金條砸下去,現在就差你明天的環節了。”
張安平微微點頭。
兩人交流一陣情報後分開,李維恭獨自回家後,掏出了一根金條,在手裡把玩了一陣後藏了起來。
他悠悠的歎息:
虎落平陽啊!
……
次日,“安平”在拿到通行證以後,就“火急火燎”的押著貨出城了。
不出意外,這批貨被日本人給扣了。
因為……這時候的井村角榮,才帶著五百日元去稽查處“報備”。
也就是在他“報備”的時候,稽查處的士兵進來報告稱:
發現了一批走私物資,對方拿著一張沒有留底的通行證。
稽查處的少佐接過士兵遞來的通行證,看到是特高課、井村角榮簽發後,笑道:
“大水衝了龍王廟,井村君,實在抱歉。”
“沒事了,放行吧!”
井村角榮聞言心裡暗喜,但進來報告的士兵這時候卻稱:
“少佐,我們在物資中發現了藥品。”
“藥品?”稽查處的少佐驚詫的看了眼井村,井村的頭皮不由發麻,不是皮貨嗎?怎麼出現藥品了?!
稽查處的少佐略作思考後,示意士兵先出去,然後小聲對井村說道:
“井村君,我得去檢查檢查,如果隻是常規意義的藥品問題不大,可若是出現磺胺、盤尼西林能嚴禁買賣的藥品,這事可就麻煩了。”
第一次做這種事的井村並沒有從少佐的話語中聽出潛意思,此時的他已經慌了神,徹底沒了方寸。
稽查處少佐心裡暗暗嘲笑,又故意請井村跟他一道出去看看——發現管製的磺胺、盤尼西林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之所以這麼做,隻是為了將井村深深的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