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正軍紀”的風暴之始
儘管老戴一見自己就扣了一頂能嚇死人的帽子,但對這頂帽子,張安平直接無視。
這一次他確實是衝動行事了,但衝動之前,他也做好了準備。
國軍的軍紀確實太差了,他要以這件事為引子,想辦法在國軍內部掀起一股【正軍紀】的風潮。
誠然,他知道這樣的舉動是螳臂當車,知道是杯水車薪,因為國民黨從根子上就爛著,他無論怎麼做都無濟於事——更不會出現力挽狂瀾的結果。
但知道結果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
哪怕是無用功,哪怕是杯水車薪,哪怕是一聲的呐喊後就消弭於無形,總能讓有誌之士看看、總能讓國軍內部刮起一道風,哪怕這道風一閃而過,但在龐大的國軍群體中,總能有那麼一絲一毫的震懾吧?
起碼……能讓一丁點的百姓少受一點苦難,當這個“一丁點”的對象是四萬萬五千萬同胞的時候、當這個基數是數以百萬計的國軍的時候,總歸比什麼都不做的好吧?
所以張安平去做了,且麵對三戰區的高官,也頑固的固執了己見、招惹了對方的不快。
所以,麵對老戴見麵後氣勢洶洶的樣子還扣下來的高帽子,張安平攤手:
“您說是就是唄。”
老戴反倒是被這句話頂的不知道怎麼說了,軍統數萬成員中,不管對誰說一句“你這是給共黨”出頭,誰都得在第一時間自證清白。
麵對顯得頑固的外甥、麵對懟的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外甥,老戴陰森道:
“真以為我不敢拿這個治你的罪?”
“我知道您敢——可是,”張安平收起了平時麵對老戴時候的疲懶和小輩胡鬨之勢,鄭重的看著老戴:
“如果正軍紀就跟‘替共黨出頭’聯係到一起的話,這腐爛的軍紀,還有人敢正嗎?”
“徐百川,忠救軍總指揮,軍統少將,他不敢正!哪怕是一幫痞子奸淫了他管理的戰俘營,他也不敢去正軍紀,因為他怕這一頂帽子扣下來!”
“一個堂堂國軍少將、軍統少將,因為忌憚這個,就得使手段,用捧殺的方式慣著一群痞子,讓他們肆無忌憚到足以用其他借口去砍的地步!”
張安平深呼吸一口氣:“簡簡單單一個正軍紀的行為,為什麼要跟虛無縹緲的‘替共黨’出頭聯係到一起?如果我們連自己人都不相信,那我們能信任誰?”
張安平將徐百川“賣”了。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徐百川是故意為之,但不管徐百川是不是故意為之,144師那幫被張安平斃掉的兵,是活該被殺。
現在的問題在於張安平要擴大事端,借著這個由頭要大規模的正軍紀,這恰恰是很多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說一個殘酷的事實,從七七事變開始全麵抗戰後,貧窮的中國在軍費上的投入並不低,負擔在中國四萬萬五千萬同胞身上的負擔,很重很重。
但是,國軍什麼都缺。
除了戰爭的損耗外,人禍居功甚偉。
但“什麼都缺”這個借口,也是各軍隊在駐地用儘方式搜刮、向地方下達各種攤派的最大理由。
戰爭中的中國百姓,承擔著令人驚懼的稅負,當這些稅負轉換為軍費、軍姿的時候,卻不能全額的進入軍隊、未全額進入軍隊的軍費、軍姿,進入了軍隊後,也不會足額的下派。
各級長官的上下其手、各種關係戶的你一口我一口,將本部足額的軍費、軍姿,再一次狠刮一遍,然後才會到士兵們的手中。
然後,他們就以各種手段在駐地內進行搜刮,美其名曰:
一切為了抗戰!
但……真的就是為了抗戰嗎?
所以,張安平要正軍紀——要用144師做“雞”殺給其他猴子看。
還是那句話,儘管是杯水車薪,儘管無用,但做了,總會有一丁點的百姓受益。
而不做,則什麼都沒有!
麵對外甥突然間的反問,老戴沉默了一陣後,反問:“如果不是信任你,你還能站在這裡跟我大放厥辭嗎?”
“什麼叫大放厥詞?”張安平倔強道:“國軍的軍紀現在如何了您是管情報的心裡難道沒數嗎?”
“最嚴重的河南,湯和‘蝗’並列。甚至在他們眼中,日本鬼子都要好於國軍——您能說他們都是漢奸嗎?”
“比起一戰區來說,三戰區是好些,可軍紀就是拴在野馬身上的套索,這個套索一旦鬆了,野馬將不知所蹤!現在不管,等以後再來一句顧和‘黃’並列嗎?”
“住口!”老戴黑著臉打斷張安平的話:“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誹謗國軍高級軍官!你想死嗎?”
張安平撇了撇嘴:“我也就是和您說說。”
老戴被氣笑了:“這麼說你還有理了?”
張安平不答,放緩語氣說道:
“表舅,我知道您對這些事情覺得無能為力,但是,您是領袖的耳目啊!不管您覺得是否多無力,但作為眼睛、耳朵,您做過努力嗎?”
“嗬——你還教訓起我來了?”老戴皮笑肉不笑的說完後整個人陰冷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挺忙,想讓我肩上的負擔減一減?”
“軍統,已經是其他人的眼中釘了,他們巴不得我犯錯,你想讓我被他們群起而攻之嗎?”
張安平目不轉睛的看著老戴:“您隻能是孤臣,也隻能做孤臣,要是所有人都覺得您好,那您覺得那位還信得過你嗎?軍統,就隻能對領袖負責!”
張安平的話讓老戴愣了許久。
抗戰爆發後,隨著軍統的壯大,老戴遍觀曆史後得出經驗:
做大的特務機構負責人,很難善終。
於是,他開始長袖善舞。
當初張安平要跟孔家杠,他一力反對,甚至親自去孔家服軟;
他結交宋家,結交各路諸侯,儘量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就如河南的“水湯蝗”,這樣的情報他收了一筐,甚至都私下說過湯之害甚大,可是,他卻選擇了當一個睜眼瞎。
張安平的話讓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可能長袖善舞的同時,確實忽略了自己這重身份最重要的特點啊!
但很快他就讓自己從思考中掙脫,冷視著張安平,他哼道:
“你還不是軍統局長!少操這份閒心——你就說你現在怎麼辦?今天敢開槍打傷堂堂國軍上校,那明天呢?”
張安平露出狠色:“要不是怕不好收場,他想開槍的時候,我就斃了他!”
“我再怎麼說也是一個軍統少將,他一雜牌軍的上校,敢拿槍指我?他算老幾!”
老戴無語,但心中倒是有了底,臭小子雖然依然是強種,但比起在淞滬會戰的時候,會“悠著點”了。
雖然硬懟戰區長官的事太不理智了,但他的出發點確實也是好的。
“你給我老老實實在這裡反省!”
老戴拉著臉:“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出來!”
說罷,老戴不再理會張安平轉身離開。
在出去以後,老戴輕輕念叨:
“唐明昭,唐明昭……”
他的目光中逐漸帶上殺氣。
就像張安平說的那樣,戰俘營歸我軍統管了,你144師的兵吃雄心豹子膽了過來瞎胡鬨?
胡鬨了不說,還接連堵門三次,你144師什麼東西?
【徐百川做事終究是沒有安平的魄力啊!瞻前顧後!】
老戴在心中給出了評價——但如果徐百川真的像張安平一樣斃了這幫混蛋,老戴的評價怕不是這個了!
此時被軟禁的張安平,卻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