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是啊,當時的天子震怒,也覺得劉化成該死。”紙人張以為趙福生的這一句歎息是在指劉化成的罪孽,心中不以為然,但想到她難以捉摸的性情,仍是假意附和了一聲。
趙福生便任他誤會,也懶得辯解。
“當時的金將死後,情況失控了嗎?”她好奇多嘴問了一句。
“自然失控了。”紙人張點了點頭:
“兩樁鬼禍並列,當年的天子都險些死在那一場浩劫之內。”紙人張答道。
‘噗嗤。’
此時壓在桌麵人皮紙上的油燈爆了一個燈花,燈光閃了兩下,光影切換間,紙人張眉間的陰鷙展露。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調整麵部表情,露出一個略顯虛偽的笑容:
“總而言之,最終鎮魔司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分解了這個新複蘇的厲鬼,但最終厲鬼的屍身如何封印,卻成為了眾人心煩的事。”
“照理來說,帝京之中既然有能人可以分解這個厲鬼,也應該有辦法鎮壓這個鬼物屍身才對。”趙福生猜測:
“莫非這厲鬼被分解後,力量還很特殊?”
紙人張對她的敏銳已經有了一定了解,聞言並不吃驚,隻是點頭應道:
“是,這鬼物被分解的屍身,有克製一定鬼物力量的能力。”
趙福生聞言一下怔住。
她才重生不久,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了解如趕鴨子上架般,目前對於厲鬼的一些了解,都是通過範氏兄弟及目前的紙人張片麵之言。
厲鬼的力量、殺人法則也不是很清楚,但在夢中她曾親眼目睹‘自己’曾被厲鬼殺死,知道厲鬼的可怕之處。
而此時紙人張竟說,劉化成當年製造出來的這個複蘇的厲鬼,竟然擁有壓製鬼物的力量。
“鎮魔司的令司以上的人物幾乎都馭使鬼物,無一例外都被克製,這導致整個帝京險些出事,你就知道這個鬼的特殊之處。”
紙人張也看得出來趙福生因自己的話而吃驚非常,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鬼不能被殺死,這樣的禍害不能留在帝京之中,但要想克製它,又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這個時候,當時本來以為必死無疑的劉化成看到了一線生機。
此人果斷非凡,向天子請書,願意將功贖罪。
“最終結果可能你也猜出來了,他帶走了鬼的殘屍,將其鎮壓在劉氏宗祠之中,以劉氏氣運壓它,如此順遂過了十幾年,卻沒料到在他六十大壽當天,厲鬼複蘇了。”
紙人張說到這裡,終於將劉氏鬨的鬼禍前因後果說出來了。
事關當年舊事,涉及到了帝京及鎮魔司總部,難怪蘇瀧在記載中沒有詳提,隻一筆帶過。
但趙福生弄清楚了前因,新的疑惑則湧上她的心頭:紙人張祖輩數代與鬼邪打交道,一看就非善茬,自己與他也算有仇,貿然找上門,就算她當時突然發瘋將紙人張鎮住,也不可能使他懼怕到立即將一切線索和盤托出。
事有反常即為妖,趙福生心生防備,總覺得這件事情有古怪在其中。
她心中已經警惕非凡,臉上卻笑意吟吟,紙人張卻似是能透過她的笑意看到她的眼神深處:
“你不相信?”
“伱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
紙人張就笑道:
“我騙你做什麼?”
他說完,自己似是都覺得這話十分好笑,‘哈哈’的笑了幾聲,聲音沙啞乾澀,如喉間夾了把沙子似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想了什麼?”趙福生覺得有意思,也含笑問了一句。
“你怕我騙你,騙你去死。”
他說完,眼珠閃過幽光:
“你知道嗎?與鬼打交道,也是需要獻祭的。”
馭鬼之人祭祀的是自己的生命,用以喂養厲鬼,換取厲鬼的能力。
而賈宜控製的厲鬼也非善物,它以鬼語製造魂命冊,當然不僅隻是因為暫時被賈宜所控製的緣故。
“按照朝廷法則,各地鎮魔司雖說少受朝廷約束,可獨立於當地縣衙、官署,不受當地官府製約,但同時卻直受朝廷掌控,每年須得辦三件鬼案,否則違反法則。”
他說到這裡,不懷好意的笑:
“這些事情,範必死跟你說過沒有?”
紙人張有意挑撥離間。
他想起趙福生先前稱呼範必死為‘範大哥’,不知是不是雙方暫時達成共識合作。
趙福生心中一動,她已經猜到這一點,但自然沒有紙人張說得這樣清楚。
她沒有出聲,紙人張也不以為意,又道:
“賈宜如果想要保全自身性命,需要定時向他馭使的鬼獻祭,而沒有完成鎮魔司每年規定任務的人,則會淪為這個厲鬼的‘美食’。”
雙方相輔相成,相互克製,形成完美製約。
“每年沒有死於鬼禍的人,不知有多少成為鬼倀者。”
紙人張笑著說道:
“我在想,範必死就是沒有跟你說這些,以你的聰明,你急著想進要飯胡同,估計也是隱約猜到不妙了吧?”
他自以為聰明,摸中了趙福生軟肋,卻不知道趙福生急著要進要飯胡同,除了是要應付朝廷法則,辦妥鬼案之外,同時還因為身懷封神榜,想要以此換取功德。
她深深看了紙人張一眼,索性便順著他的話說,讓他自認為自己算無遺漏,點頭道:
“是啊。你既然知道我必定要進要飯胡同,但我們在此之前可不是朋友,你為什麼要幫我,還告知我這厲鬼特點呢?”
“你以為我在幫你?”紙人倏地瞪大了眼,接著嘴角誇張的上揚,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你要辦鬼案,一進要飯胡同,難道還以為你有生還之路?”
“哈哈哈哈哈。”他放聲大笑,聲音尖銳又隱隱有種喘息之感,宛如一個漏了風的風箱似的,發出古怪的‘嗬嗬’聲:
“你難道不知道,與鬼打交道,九死一生嗎?就算你馭使了一個鬼,僥幸不死,但你隻要動用鬼的力量,便會受鬼影響,最終不是發瘋就是失控,過度的使用厲鬼的力量,隻會自尋死路。”
他咧著嘴角:
“你死而複生馭鬼有成又如何,這案子你破不了的,告訴你又如何!”
趙福生不願受他影響,問出關鍵性的問題:
“當年劉家壓製的這個厲鬼複蘇,蘇瀧與張雄五是怎麼處理的?”
紙人張雖說不懷好意,但他認定趙福生必死無疑,聞言便道:
“我外祖父消耗了五盞‘鬼燈’,深入那厲鬼殘屍之處,將封印重新修複。”
“這封印是什麼?”趙福生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