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早就猜出來了,又何必再戲耍我呢”
他歎了一聲氣:
“我隻是個普通人,與張家確實沾親帶故,但這個世道,僅憑這點兒關係,可不能被人另眼相看的。”
紙人張極有可能是個馭鬼者,畢竟當時他的狀態可明顯不是一個普通的活人。
張傳世隻是個普通的老頭兒,就算是與紙人張有親戚關係,但也不大可能被紙人張過多看重。
但趙福生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動容,張傳世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魂命冊,咬了咬牙,血順著他傷口直往外湧,他連忙伸手去接,嘴裡道:
“不過這些年我替他也辦了不少事,所以有些秘密我也知道的,大人想問什麼,儘管問就是了。”
“你替他辦了些什麼事”趙福生問。
張傳世眼珠轉了一下。
失去了眼皮包裹的眼球稍一動,便看得格外清楚。
他似是知道自己此時不能再拿鬼話糊弄人,這一次鬼案之行他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眼下根本沒有他選擇的餘地——張傳世略微猶豫了片刻,接著毫不猶豫的道:
“我替他牽過幾樁生意。”
“鎮魔司內的幾任令司都是通過我與他搭上線的。”張傳世話一開頭,便開弓沒有回頭箭,他索性道:
“這些年來,萬安縣的令司之中不乏幸運者,完成鬼案後,會有極少數人獲得大凶之物。”
他完,補充了一句:
“就是您之前提到過的鬼棺,也是凶物之一,與鬼相關的東西,有了邪性之後,都是大凶之物。”
“紙人張需要這種東西,一直都在極力收羅,我就住在鎮魔司隔壁,若是打聽到了什麼消息,就告訴他。”
張傳世到這裡,趙福生不由冷笑了兩聲。
他縮了縮腦袋,眼裡露出心虛之色:
“當日、當日您——”
“當日我父母厲鬼複蘇後,留下了一對門板,拓印了鬼印,這也算是大凶之物。”
趙福生完,張傳世眼珠左右的轉動,就是不敢與她對視。
她早猜到這老頭兒不是好東西,當日關門想必是得到了風聲要去通風報信的,如今聽張傳世承認,倒也並不怎麼惱火。
“我、我那原本是想要去告知紙人張這個事,但不是恰好路上遇到您了嗎事後我倆同行,還沒機會與他搭上話呢,大人彆惱,這個消息還沒有曝露。”
張傳世見她沒有出聲喝斥,頓時便猜到她並沒有生氣,不由又露出嬉皮笑臉之色:
“現在我對您忠心耿耿,您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這種鎮魔司的秘密,自然不會告訴他了。”
“是嗎”趙福生含笑反問了一聲。
“是是是。”張傳世拚命點頭。
“那下回再有鬼案,你仍跟我一起出校”趙福生這話一出口,張傳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大人饒命——”
他這一回鬼案前因後果還沒有搞清楚,稀裡糊塗被鬼標記,如何逃出生保住性命的半點兒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趙福生本事大,封印了厲鬼,恐怕他到死都沒醒悟過神來。
與鬼打交道這樣的恐怖差事可不是他這種年紀的老頭兒該碰的,他正想求饒,卻突然想起當日鎮魔司內,趙福生決定讓他出行後一不二的態度。
張傳世與她相識的時間還不長,但對她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的,當即意識到自己隻是嘴上求饒沒有用。
他心念一轉,急忙道:
“大人留著我的命有用。”
“什麼用”趙福生知道自己的威懾起了作用。
“紙人張的鬼燈能使人避開厲鬼的感知,大人是知道的吧”張傳世神色變幻,終於下定了決心。
“是。”趙福生點零頭。
張傳世深吸了一口氣,道:“可大人知道他的鬼燈是怎麼製作的嗎”
趙福生雖然猜到他可能會出一個重要的秘密來保命,但沒料到他竟然會拋出這樣一個話題。
鬼燈的重要性確實非同尋常,她果然來了興趣。
但趙福生並沒有如張傳世所料一般開口反問,她想了想:“你先大凶之物,後又提起鬼燈——”
“大凶之物與鬼相關,鬼燈的作用是避開厲鬼‘視線’,使人處於安全狀態鄭”
她猜測應該是鬼燈燃燒後,釋放出一種與鬼域相似的‘領域’,燈光照耀的範圍將人籠罩在內,使鬼感知不到活饒存在,因此站在燈光內的人才可以避開厲鬼殺戮。
“能達到這種效果,莫非鬼燈是以大凶之物製造的”趙福生問道。
“……”
張傳世的臉上頓時露出苦色。
他原本想要拿捏一下姿態,哪知趙福生一下就猜到了。
不過這件事情,在萬安縣鎮魔司的馭鬼者眼中也不算什麼秘密——當初紙人張與鎮魔司內的人做過交易,早有猜測他鬼燈的原料就是大凶之物,但關鍵在於如何將大凶之物轉化為可用來保命的鬼燈了。
“是。”
想通這一點後,張傳世也不糾結了,他抹了把臉,應道:
“紙人張不止是以大凶之物製作燈油,其實厲鬼複蘇的屍體製油是最佳的,隻是‘鬼’可不好捕捉,才退而求其次罷了。”
他完,又道:
“我那叔——侄以人皮為燈籠,以大凶之物熬製燈油,雖他行事隱秘,但也不能完全避開我,這些年來,我也無意中窺探到幾次他熬油後收拾善後的情景。”
“都是姓張的,沒道理他能熬油,我就不能製作鬼燈了。大不了往後棺材鋪子不開了——”他正要許下豪言壯語,隨即又想到棺材鋪才是自己根本,連忙又補充:
“鋪子還是要開的,將來請人打理,我就專心為大人研製鬼燈,大人您呢”
“往後再吧。”
趙福生從張傳世口中得到了鬼燈的‘秘密’,便如得了個雞肋。
昨日狗頭村中,武九爹提到當年見過張雄五一麵,起張雄五時,他是這樣形容的:頭發花白的老頭兒,穿了一件黑袍,袍子袖口很大,雙手交並放在胸口,那黑袍袖子一並,像是一口棺材蓋橫梗在胸口。
當時這話就給趙福生啟發,懷疑紙人張的那身黑袍可能是棺材蓋所煉化。
他是怎麼改變了棺材蓋的形態她不清楚,但如果張氏的人能做到煉化凶物,自然也能將凶物、厲鬼煉化成‘鬼燈’的燈油。
張傳世如果隻這些可不校
她想了想,再問:
“紙人張讓你盯著鎮魔司,想要從這裡得到什麼”
鬼燈的秘密都被出來了,張傳世破罐子破摔,答道:
“他想要魂命冊。”
“我也不知道他要這東西有什麼用,但他曾囑咐我要將這東西拿到手——”完,再補充了一句:
“範必死他們也應該與他有過這樣的交易,可惜……”
後麵的話他沒有,但趙福生也明白他話中意思了。
紙人張應該與範必死兩兄弟也有過類似的交易,兩兄弟以魂命冊為籌碼請紙人張幫忙出手,若交易順利,原主一家引走厲鬼,範必死再找人入主鎮魔司,將二人名字從魂命冊上剔除,到時紙人張再自己想辦法將萬安縣的魂命冊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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