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司四人之中,張傳世年紀最大,看起來也最像領頭人。
但他太不爭氣,一來就躲到了背後,再加上那被稱為‘六叔公’的老者見趙福生被範、武二人庇護,且她氣定神閒,被村民盯住之後亦不卑不亢,心中便有了數。
他將衣裳一提,伸手穿進袖子中,正欲說話,趙福生卻問:
“蒯舉生?你就是蒯良村的蒯六叔?”
她喊出蒯六叔名字,其他村民一聽她直呼‘蒯舉生’三個字,俱都麵露恚色。
不等蒯六叔出聲,便自覺散了開來,將鎮魔司四人包圍在內。
“你們——”提叉的漢子眼中現出敵意,正要怒斥,卻見那老者穿好衣裳,皺眉招呼道:
“乾什麼?乾什麼!遠來是客,你們這樣成什麼道理?”
“六叔,她一個小娃子,敢喊你的名字——”提叉大漢回道。
“名字起來就是讓人喊的,喊蒯舉生也好,六叔也好,都是一種稱呼,不要讓客人看了笑話,回來!”
老者擺了擺手,招呼村民們不要失禮。
趙福生笑了笑。
範無救則是壓根不知見好就收。
他與範必死從小被趙端收養,生於馭鬼者世家,脾氣秉性就是得了理也不饒人。
聽到老者說話,他並沒有因此而感恩。
鎮魔司辦案所到之處本來就該受到這樣的理遇,因此老者話音一落,他就說道:
“算你這老頭兒識趣,不然遲早得好好收拾你們這一幫刁民。”
“你——”
範無救的話頓時將本來就不服氣的村民激怒,眾人群情憤起,高喊著要將這幫外來者抓起。
“……”
張傳世躲在趙福生身後,瞪了範無救一眼:
“你這個棒槌,就是要惹事,也要看我們人手夠不夠啊,要是被打了,回去老子可要找你哥賠醫藥費。”
“閉嘴!”
趙福生大喝。
“好了!”蒯六叔也喊道。
趙福生望著村民,臉上笑意一收,神色瞬間冷了下去:
“我可不是來打嘴仗的,接下來我問話,你們答,不要多說閒話。”
她不怒自威。
蒯六叔感受到壓力,心中一驚,招呼其他村民不要多事。
趙福生警告完眾人,也不管這些村民心中想法,直接就問:
“蒯舉生?蒯六叔?”
那老者頓了頓,點頭道:
“我是。”
此人年紀雖大,但沒有昏庸老邁,且頗識時務的樣子,這讓趙福生對他的印象頓時又扭轉幾分。
“我剛聽到你喊‘滿財’,是蒯滿財嗎?”
蒯六叔不知她問這話的用意,但他此時察覺得出來趙福生來曆非同一般,心中謹慎,想了想答道:
“大人,我們蒯良村皆是同族本宗,男子、幼兒都姓蒯,滿財的全名確實叫蒯滿財。”
範無救奇怪道:
“蒯滿財不是死了嗎?!”
他一句話頓時激起眾怒。
“胡說!”
“六叔,我看這小子是來故意找茬的!”
“將他們綁起來!”
……
眾人激憤,趙福生冷冷看著一片混亂,全然不見驚色。
“先不要亂。”
蒯六叔也有些惱火,但他極有眼色,看趙福生在這樣的情況下氣定神閒,仿佛並不驚慌的樣子,便猜測她定有什麼憑仗。
蒯滿財來報信時,說對方自稱是周屯長聽說蒯良村出了事,請人過來看看。
周屯長是朝廷的人,蒯良村雖說自成一方勢力,可民不與官鬥,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蒯六叔忍下心中惱怒,雙手一疊,躬身行了一禮:
“滿財說你們自稱是周屯長請來的客人,便是朝廷來使,我們蒯良村曆來奉公守法,每年稅銀從不拖欠,徭役也是積極響應,怎麼惹得幾位大人的到來如此動怒呢?”
據莊老七所說,蒯良村的鬼案是因為這村子私自處刑了莊四娘子,導致的厲鬼複蘇,而這蒯六叔便是鬼案領頭者。
趙福生一開始對他印象很差,腦海裡先入為主的認定這是一個食古不化,且野蠻固執的惡毒老頭兒。
此時見他說話極有條理,且一再忍氣吞聲,不像是蠻橫不講理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意外。
“不如請諸位貴客進村,我讓家人燒些熱水,先洗把臉和手,再煮些吃食,招待幾位,如果有誤會,到時一一說清,大人覺得怎麼樣?”
趙福生目光在範無救、武少春兩人身上掃過,隨即目光閃了閃,點頭應允:
“也行。”
雙方領頭者依次表態後,一場矛盾衝突頓時消彌於無形。
蒯六叔心下鬆了口氣。
他看了一眼範、武、張三人,張傳世一聽洗漱及有吃有喝,頓時喜笑顏開。
範無救、武少春似是以趙福生馬首是瞻,對她的話半點兒沒有異議。
他心中有了數,隨即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貴客來了,你們腿腳快的先回屋,吩咐我家的婆子趕緊生火殺雞。”
蒯六叔話音一落,便有人道:
“六叔,你家也不富裕,那兩隻雞還是留著生蛋,不如去我家,我讓家裡婆娘殺雞。”
“去我家吧,我去年運氣不錯,挖了不少白蘇,賣了一筆錢,買了幾條魚,做成鹹魚掛在家中,至今還在,香得很咧,用來待客再好不過。”
眾人先前還因鎮魔司等人的到來而心生防備,此時蒯六叔發話之後,便都一改先前的敵意,變得熱情了許多,爭先恐後的邀請趙福生四人去家中做客。
“都不要爭了。”
蒯六叔露出笑意:
“客人來了,先去我家,後麵客人願意去哪裡做客,便由他們自己決定。”
他在村中威望很高,這話一說完,眾人便不再爭執。
“這邊請!”
蒯六叔比了個手勢,趙福生就點了點頭,提步前行。
範無救三人跟在趙福生身後,村民們也收了手中農具,圍繞在幾人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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