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滿周手指在趙福生掌心勾了勾,提醒著她暗地裡有人窺探。
趙福生將她的手握緊,轉頭看向領路的老頭兒:
“你就是流土村的村長?”
那老頭兒正心神不寧,初時聽聞這話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旁邊的人輕輕撞了一下他的手肘,喊了一聲:
“叔,官爺問你話呢——”
“什、什麼?官爺——”老頭兒恍然大悟,連忙一掌包握住一隻拳頭,看向鎮魔司眾人,一臉可憐巴巴之色:
“官爺們——”
“大人問你,你就是流土村的村長?”範必死重述了一遍趙福生的問題,同時怕這老頭兒認錯了人,另一隻手還指向了趙福生。
這下老頭兒便知道誰是這一行人中的為首者。
他定了定神,點頭:
“是、是,我叫蔡大頭,是流土村的村長。”
蔡大頭一聽趙福生問話,一掃先前的神不守舍,變得謹慎了許多。
趙福生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
“你們村共有幾戶人家?”
蔡大頭本來防著她一來就問楊鐵漢家相關的事,心中正又慌又無措,卻沒料到趙福生竟問了個看似與楊鐵漢毫不相乾的話題。
‘呼——’
他鬆了一大口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放鬆了許多。
“大人。”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牙垢包裹的幾顆稀疏的牙齒:
“我們村小人少,一共隻有29戶人,村裡上下一共有200人出頭。”
他的話令得趙福生有些意外:
“這人不少了。”
“算少的。”蔡大頭見趙福生似是隻與他拉家常,整個人的戒備放下了些許,陪著笑臉道:
“早些年才來的時候人少,後來陸陸續續添了些人口,隻可惜這幾年收成不好,死了些人,如今又——”
他一時感歎險些說漏了嘴,幸虧及時醒悟,連忙將嘴閉住。
蔡大頭偷偷以眼角餘光去看趙福生,卻見趙福生轉頭往四處望,像是並沒有聽出他先前的失言,他不由又偷偷鬆了口氣。
範必死與劉義真相互對望了一眼,露出笑容。
劉義真是第一次隨同趙福生辦案,聽到此處,便知道她拿捏人心頗有一手,便也默不吭聲,隻聽著二人對話。
“這幾年是天公不作美。”趙福生隨口附和了一句。
蔡大頭就道:
“誰說不是呢?前年鬨了災害,收成少著呢。”
趙福生看了他一眼。
他麵皮乾枯黑瘦,剩一層皮包著骨頭,下頜與顴骨、眼眶格外的明顯,背脊早彎下去了。
脊椎的骨頭頂起單薄的衣裳,甚至可以看到布料下骨頭的印痕。
她頓了頓,將話題轉走:
“你們村的房子全都建在一起的?我們剛進來的地方就是村寨大門的入口?”
“是。”
蔡大頭點了點頭,說道:
“其實我們村最初時候不是這樣的,但是時常會有人來偷,為了防止外人進來,早年大家搭房子時,便建到一處,就在那邊的出入口。”
他指向幾人來時的方向:
“但出入的地方也不隻是這一個,有些房子背後還有門的,方便下地的時候。”
趙福生應了一聲,接著直接問道:
“那楊鐵漢一家是住哪兒的?”
“楊、楊——”
蔡大頭正是放鬆戒備的時候,冷不妨聽她問起楊鐵漢,舌頭一下就打結了,身體也打了個哆嗦,本能的轉頭看向一處。
他話沒說完,旁邊的人率先反應過來:
“大頭叔,楊鐵漢家在那邊——”
說完,指了個截然相反的方向。
趙福生冷笑著看了他一眼:
“你可記準了?我可是將你記住了,回頭若是有不對勁兒的地方,抓你進縣府衙門。”
範必死補了一句:
“乾擾鎮魔司辦案,要砍頭的。”
他故意提及‘砍頭’二字,嚇得村民齊齊一抖。
那說話的人被趙福生一盯,手都軟了,忙不迭的反手背到身後。
趙福生也不理他,隻往蔡大頭先前看著的方向大步行去。
蔡大頭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鐵漢家不在這邊,是在另一邊呢——”
“你放心。”
趙福生腳步不停,“你既然說了流土村的房子全在這裡,那我今天就要挨家挨戶的搜索,定能將楊鐵漢家搜出來的!”
“……”她的話頓時打亂了蔡大頭等人的計劃,一乾村民全都慌了。
流土村的內部有一個很大的土壩,村民的屋舍大多都圍繞土壩而修。
而在土壩的儘頭,則有一頭深深的巷道,先前蔡大頭的目光就是看向這個巷道處。
趙福生直接走入巷中,內裡共有三戶人家。
這裡不如外間寬敞通風,散發著一股因常年黴濕後的味道,夾雜著糞便等排泄物的惡臭。
趙福生入了內裡,問蔡大頭:
“哪戶是楊鐵漢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些人已經進了村,且看起來並不好惹,趙福生也一掃先前與他閒聊時的輕鬆模樣,神情、氣勢變得壓人了許多。
村裡出了鬼案,蔡大頭本來壓力就大,此時終於繃不住了,伸手指了最裡角一間:
“那裡。”
其他人不敢吭聲,低垂著頭。
這最裡間的屋子外麵圈了個小院。
但是砌起的圍牆大半已經脫落,露出裡麵的竹編。
那房門看得出來之前是被人破損過,上頭殘留了一些印記。
鎮魔司眾人來前,這門應該被人洗刷過,但沒有徹底洗乾淨,仍能看出黃泥印子。
就在這時,一層薄薄的紅霧在楊家門後彙聚,一根細如絲發的鬼線從霧中鑽出,粘住了才剛修好的院門,並往裡用力一扯。
‘哐鐺。’
院門應聲而開,且在這股詭異力量的作用下重新碎裂散地。
蔡大頭本來想硬著頭皮上前推門,結果他還沒碰到大門,便見這破損的屋門自動打開,頓時嚇住。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合十,拚命的拜頭。
其他村民也接連跪下,滿臉恐慌之色。
“誰要殺你?”
趙福生邁入院中,順口問了一句。
鎮魔司的人都進了小院,蔡大頭跪了半晌,見沒有怪異的事發生,頓了頓,也忙不迭的爬起身來。
聽到趙福生這樣一問,他麵露忐忑,但猶豫了半晌,仍是搖了搖頭:
“沒、沒有誰殺我,就是我、我被嚇住了。”
“誰嚇到了你?”
趙福生再問。
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從小院中一掃而過。
王渾清楚的提到過,楊家的院落不大,一間正屋對著院門的方向,後頭連著三間廂房,分彆是楊鐵漢老兩口以及兩個兒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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