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福生——”
少女紮頭發的同時,又喊了兩聲。
這兩聲"福生"一喊,趙福生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了。
一種令人膽顫心驚的寒意自趙福生的腳底透入,瞬間順著腳掌彌漫至她周身四肢百骸,凍得她蜷縮腳掌,渾身直打哆嗦。
她對這還沒有看到麵容的少女感到打從心底的害怕。
驚懼感從她喊自己名字時就產生了,她控製不住的直抖。
鐵架子床受到趙福生的影響,也開始輕微的晃動,發出"喀喀"的聲響。
“福生——”可能是沒有得到趙福生的回應,紮頭發的少女又喊了一聲。
"撲通、撲通!"趙福生的心臟用力一縮,她滿臉慘白,滿頭大汗,下意識的捂著耳朵,低聲的喝:
“彆喊了!”
背對著她紮頭發的少女動作一下頓住了。
房間裡靜默了片刻。
一種詭異在沉默之中滋生,逐漸蔓延開來,形成一種陰霾,將趙福生牢牢罩住。
"悉索"的聲響裡,女孩兒疑惑不解的扭身過來。
“你彆過來!”
趙福生突然驚聲喊。
她害怕看到這女生的麵容。
不知為什麼,她的膽子不算小,從……以來,經曆的事情也多——想到這裡,趙福生一下怔住。
“從……從什麼以來?”她喃喃的道。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失了一段重要的記憶,明明對她來說應該是一件大事,可她想不起來了。
而她到底經曆了什麼事,她也不記得了。
她太恐懼了。
眼前的少女帶給她極大的壓力,令她心臟劇烈跳動,害怕到幾乎窒息,隱隱還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喊著讓這少女彆轉身,但那少女並沒有聽她的話,而是依舊轉過了身,有些關切的上前一步。
少女佝僂下腰,將臉貼近了她:
“福生,你怎麼了?”
趙福生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張驚悚異常的麵容(她總覺得自己像是經曆了一些可怕的事,看到過許多血腥、可怕的場麵),她甚至為此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此時的趙福生心態仿佛割裂成兩個極端:一方麵她對於麵前的少女異常恐懼,總覺得這女孩會帶來令她害怕的事;而另一方麵,她又極度的冷靜,好似她已經成熟、強大到可以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狀況了。
但出乎趙福生意料的,是那少女轉頭後,她並沒有看到想像中的血腥的畫麵,一種遠比血腥畫麵更詭異、更驚悚的情景發生了。
——少女沒有麵容。
她的麵龐小巧,一頭順滑的頭發被她梳了又梳,服帖的紮成了一束馬尾垂在腦後。
少女的麵龐像是個望不到儘頭的深淵。
當趙福生的目光看向她時,意識便像是被吸入了一個幽暗廣袤無垠的所在,令她情不自禁的直打哆嗦。
她到底怎麼了?趙福生看向這個詭異的無麵少女時,心中暗暗的想。
與此同時,那深淵之內也傳出少女的聲音:
“福生,你到底怎麼了?”
少女的臉沒有五官,但趙福生卻覺得"她"的眼睛像是看穿了自己內心深處,將她內心隱藏的心聲竟都喊出來了。
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快起來吧,馬上集合了。”
少女沒有得到趙福生的回應,並不以為意,隻是伸手想過來拉她。
趙福生下意識的伸手避讓。
女孩的指尖擦著她的手背劃過,陰寒透過皮肉鑽入骨頭,刺得她整隻胳膊都在痛。
趙福生伸手將被她碰過的地方捂住,試圖以指尖搓揉皮肉,將這種寒氣驅走。
疼痛與恐懼的壓製下,她反倒不像最初一樣恐慌,而是強迫自己冷靜、沉著。
“集什麼合?”
她深吸了口氣,開口問。
“軍訓的第一天呀,福生,你忘了嗎?”
趙福生的臉色迷茫:
“軍訓?什麼軍訓?”
少女的麵容是一望無垠的深淵,沒有眼睛、鼻子與嘴唇,但此時趙福生這話一說完,她能感應得到少女的麵容上露出的吃驚夾雜著無奈的神色。
“你怎麼全忘了?這是我們入學前的軍訓,你好不容易才進學校,快起來吧,彆趕不及了——”
"趕不及了——"
這話像是有一種令人不安的力量,趙福生鬼使神差的從床上翻身坐起,糊裡糊塗的跟在了少女的身後。
遠處傳來尖銳的哨子聲響,催促著大家集合。
看不清麵容的少女急了,跑了起來:
“快點,快點,要遲到了——”
身邊的宿舍樓不裡不時有人將門打開,從門中跑出,化為一道道殘影,從趙福生的身側飛馳而過。
大部分人的急速離去加重了趙福生的焦慮,她也想跟著跑,但她的雙腿卻格外的沉重,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的頭重逾千斤,莫名的恐懼感堆壓在她心中。
她好擔憂遲到。
她好擔憂來不及了。
她本來跑在無臉少女的身後,卻在這種恐懼感的促使下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衝到了那少女的前頭。
遠處操場傳來集合聲,趙福生心下一鬆。
就在這時,無臉少女落到了她的身後,"撲通"的重響聲中,有人似是摔倒在地。
無臉少女的痛哼聲響起,接著帶著哭音的喊:
“福生,拉拉我。”
趙福生轉過頭,少女摔倒在地,紮著馬尾的橡皮筋斷裂,黑長的頭發披散在她的腦袋四周,將她的頭擋住。
“福生,你扶我起來——”
少女哭著喊。
遠處有人在大聲的喊:
“集合,遲到的人——”
趙福生一聽這話,頓時轉頭往遠處看去。
這一愣神的功夫,她突然脖頸一涼,一道沉甸甸的冰冷身體重重的壓在了她身體上頭。
“福生,你怎麼不扶我?”無臉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爬了起來,趴在了她的肩頭。
一雙細瘦的胳膊牢牢圈住了她的頸脖,少女的腦袋貼在她耳畔處,聲音從那看不見底的深淵深處傳來:
“你背我一起走吧——我們一起走——”
無臉少女說話的語調開始發生變化,環繞在趙福生頸部的胳膊也是越收越緊了。
趙福生的身體在被她纏住後開始發生變化。
身體迅速失溫,腳步沉重。
脖子像是被纏了一根又細又緊的線,越勒越深,幾乎要撕開她的血肉,勒住她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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