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趙福生道:“剛剛這位姓錢的老爺提到過,常金水與周鐵樹之所以混成忘年之交,是因為二人狼狽為奸,互相從卷入官司的家屬身上撈油水。”“……”錢老爺眼中露出訝異之色,聞言點了點頭:“不錯,你也有些見識,楊開泰雖說喜歡女婿,卻將錢看得很緊,常金水手裡沒有錢,隻得私下想法子攢小金庫。”常金水想的辦法就是與周鐵樹合作,一個在用刑上下功夫,一個私下給犯人診治用藥,這樣一來攢了錢才能一部分回老家,以及包養外室。
“所以楊開泰有得是錢,生活舒適,發了失心瘋才會去殺一個在他手下討生活的徒弟。”
縱使他怨恨常金水忘恩負義,對不起女兒,他也有的是辦法收拾常金水。
“說難聽一點,他在杏林苑東家麵前將常金水的掌櫃撤職,便能毀常金水一生,犯不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雇凶殺人。”錢老爺的話沒讓常三兄弟恐慌,但此時趙福生所說的話卻讓兩兄弟頓時驚呼出聲:“不可能,你、你胡說八道!”“嘿嘿。”
錢老爺隻是冷笑,望著這一場鬨劇。
劉三爺初時還有些不信,但他並不是傻子,此時見錢老爺作派,心中已經信了幾分。
想到常家為這一場官司所付出的種種,劉三爺臉上顯出慌亂之色。
趙福生說完了常家人,接著看向錢老爺:“常金水既是酉時末回家,城西距離城南有多遠距離,事發地又是在哪個位置?”她的問題逐漸深入。
在她明確提出常金水之死並非楊開泰所為的猜測後,她仍在追問這樁官司,錢老爺也看得出來她的目的不在為五仙觀的人出頭之上了。
可她仍顯露出了對這樁官司的興趣,錢老爺眼裡露出狐疑,開始猜測趙福生身份。
“城西離城南可不近,一來一回至少半個多時辰。”錢老爺心中揣測著,嘴裡應道:“事發當日,常金水是雇傭了牛車,行至半道,在郡中天水胡同一帶突然從車內起身。”
他對這樁官司確實下了功夫,說得頭頭是道:“當時趕車的人叫胡渾子,是個老頭兒,說常金水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叫他也不理。”
那會天色擦黑,胡渾子還趕著車,哪知常金水竟逕直從行走的牛車上跳下去了,將胡渾子嚇得不輕。
他害怕出事,忙將車停靠在路邊,又喊了常金水兩聲,常金水沒有答應,隻往前行。
“胡渾子想,常金水畢竟是藥鋪的掌櫃,不是糊塗人,又想他去了小妾家中,興許是喝多了黃湯,一時內急。”一個好端端的成年人,總不可能出事。
“哪知常金水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
錢老爺的說法可與常家人一開始認知的截然不同,他話音一落,常三、常四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我二哥死前,竟然還有人同行?”哪些一來,事情就難辦了。
他們一開始咬死楊開泰殺人,無非是常金水死時身邊無人,又值夜晚,這事兒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扯不清。
可現在錢老爺提及常金水臨死前身邊還有同行者在,常三、常四一下就慌了神。
“有的呀。”錢老爺笑意吟吟道。
常三聞聽此話,已經心知不妙,咬牙跺腳:“那你早前怎麼沒說呢?”錢老爺冷笑著推脫:“你們也沒問。”“這——”一句話說得常三、常四啞口無言。
“後來呢?”趙福生又問。
錢老爺就道:“胡渾子以為常金水喝醉了,怕出了事,停好了車便急急跟了上去,但沒有找到常金水身影。”
事發後,他在天水胡同一帶繞了好幾圈,直到宵禁的時間要到了,又怕夜黑出事,才忐忑不安的回到家中。
可因為出了這個事兒,胡渾子一宿沒敢睡,第二天一早不放心,再趕到杏林苑打聽。
一問才知道杏林苑的大掌櫃沒來。
店裡的夥計說是楊開泰病了,今日告假在家。
再打聽常金水下落,便道二掌櫃也沒來。
胡渾當時一聽就猜測出事了。
他急忙駕車趕往楊家,恰縫楊家有人,問過之後才知道昨夜楊開泰一直在門口等女婿,結果久等不回,心中焦急。
眼見過了酉時常金水還沒回來,楊開泰眼皮跳個不停。
近來城內雨水多,冬日天冷,楊開泰擔憂他走夜路出事。
他情急之下向左鄰右舍求助,借了火把,想去尋人。
楊開泰是個醫者,平日為人厚道,他一有麻煩,一呼百應,好些人願意跟著他冒著宵禁後不能出行的風險找人。
哪知他自己年紀大了,腰腿不好,走了幾步摔倒在地,扭傷了腳踝,一躺不起。
胡渾子來到楊家時,他還睡不安寢,夢到女婿渾身濕透了,一步步向他走近,他心下不安,數次驚醒,頻頻召來女兒問常金水回來沒有。
……
事到如今,胡渾子便知道出了事。
常金水在生兒子一事上執著,可對師父卻確實尊敬,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不可能一宿未歸。
人出事後,一般第一念頭是要報案。
可一般人哪裡敢進衙門。
最終是楊開泰強打精神,去報了案。
一旦過了衙門的正路,告示一張貼,很快就有人提供了線索,說是在天水胡同附近的水塘中發現有個人淹死。
死人穿的是青布衣,身上僅隻穿了一隻黑布鞋。
有了這兩樣線索,幾乎可以確定常金水身份。
此時人貧困,連完好衣裳都不見得有一套,更彆提鞋子。
而常金水出事前正好穿了青衣、黑鞋,失蹤前也是在天水胡同一帶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