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鬼與鬼的力量相抗衡。
鬼眼珠一閉,一股青黑之氣化成宛如實質的肉膜,將眼珠子封存在內。
但鬼眼珠雖說強悍,可畢竟是被肢解的厲鬼殘軀,此時並不是鬼胎之敵。
那鬼嬰的手指凶悍至極的撕裂這死氣沉沉的肉膜,頃刻間將那鬼眼珠連帶著血肉一並剜出,抓握在掌心中,隨即塞進了那無牙的嘴裡!
鬼胎麵無表情的將嘴一合,隨即將那鬼眼珠咬碎,吞入腹內。
吃掉了鬼眼的力量,鬼胎的身形立時脹大了一圈,隨後環顧四周,還想往其他人身上爬去。
“……”
範必死、範無救望著眼前這一幕,絕望中帶著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趙福生。
吳繼祖的慘狀擺在眾人眼前。
鬼胎的凶殘二範、劉義真等人早從昌平郡的鐘瑤三兄弟口中聽聞。
當時廣慈庵慘狀據說馭使了禍級厲鬼的馭鬼者都在瞬間被鬼胎撕裂。
可傳聞歸傳聞,始終不如親眼目睹來得刺激深。
如今一見吳繼祖在頃刻間被鬼胎撕裂,且他體內長出的鬼眼都被鬼胎挖出來吃了,幾人受鬼胎凶悍所懾,一時間躊躇著不敢上前。
“大人,這可怎麼辦——”範必死心臟‘砰砰’亂跳,顫聲問了一句。
說話時他雙眼緊緊盯著鬼胎,不敢回頭,深怕一錯眼看不住這鬼胎,這鬼東西便寄生到了自己的肚子裡。
鬼胎咀嚼著鬼眼珠子,吃完後正欲順著吳繼祖的胸口往下爬時,異變再起。
吳繼祖的身上突然湧出血紅霧氣。
此時吳宅外麵的天色早已經黑了下去,不知何時月亮當空,仿佛月光變成了紅色,將吳家的府邸照得一片彤紅。
鬼胎青黑僵硬的麵容不變,突然大聲的嚎哭了一聲:“嚶嚶——”
“嗚嗚。”
“嗚嗚。”
屋內的吳家眾人也跟著哭。
就連劉義真也覺得一股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嘴角下垂,想要跟著哭出聲音。
已經被鬼胎開膛剖腹的吳繼祖癱坐在椅子上。
他的額頭出現一個漆黑的血窟窿,傷口內部已經不再淌血,反倒湧出大量黑氣。
他還沒有死。
隨著鬼胎的啼哭,今夜的月光色澤淡了些。
吳繼祖爭取到這片刻的緩和之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竟硬挺挺的從椅子上直起上半身。
他看向陳多子:“是你要找沈藝殊嗎?”
此時的吳繼祖似是已經不再執著於趙福生無意中提到的時間年限,也不再畏懼從他肚腹中鑽出,並挖走了他額頭鬼眼珠子的鬼胎,他在這片刻的喘息間,選擇了另一條路——試圖奮力一博,完成鬼信使的使命,以期保住性命。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無縫是非常精明的。
鬼胎造成的傷害是致命的,之所以吳繼祖此時還沒死,純粹是厲鬼的力量變相的庇護了他。
失去鬼眼珠子的情況下,成為厲鬼的信使,完成鬼的交托是個很好的選擇。
他興許早前已經知道了‘沈藝殊’的存在。
這裡是孫家的舊宅,也許吳家在發現自己成為鬼信使後,也打聽過沈藝殊。
從趙福生等人出現,又問及紅鞋鬼案時,他就已經十分聰明的猜到了鎮魔司這一行人興許是與鬼信使案有關的。
他吳家受鬼信使案的陰影籠罩太深,對沈藝殊的畏懼深入骨髓,這誤導了他的判斷。
陳多子激動的指責他時,他找錯了目標。
這會兒他對著陳多子開口發問時,陳多子臉上露出怔愣且不知所措的神情。
趙福生這一瞬間腦海裡閃過許多念頭,幾乎是刹時之際,她就已經猜出了吳繼祖的打算,並且已經看到了他的結局。
“唉。”她無聲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吳繼祖見此情景,心中閃過陰霾。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
可是他的時間已經不多,由不得他再猶豫。
鬼胎端坐在他的身上,似是察覺到厲鬼複蘇,那青黑陰冷的麵容上煞氣大現,又往他胸口掏去。
就在此時,吳繼祖的胸口中湧現出大量紅霧。
伴隨著他話音一落,這些紅霧彙聚到一處,形成了一封淌血的書信。
吳繼祖的臉色在失去生機。
他幾乎是僵冷、麻木的雙手將那染血的書信捧起。
一見血書,先前還凶悍無比的鬼胎受到了壓製。
鬼胎的嘴一癟,張大了無牙的口正要嚎哭,可是紅霧灌入它嘴中,堵住了厲鬼的哭聲。
同一時刻,吳繼祖將書信舉起,遞到了陳多子的麵前。
他的臉上隱隱見血紅,腳上不知何時穿了一雙像是被血浸泡過的紅鞋。
血光順著他的褲腿往上爬,他手腕戴了一隻血紅的鐲子。
吳繼祖的臉色平靜,眼中露出絕望、恐懼相混雜的神情。
他與陳多子相對:“沈藝殊的家書,是寄給你的嗎?”
他的聲音陰冷,將希冀與絕望混揉於其中,等待著陳多子的回應。
從趙福生的反應,吳繼祖已經隱約猜到自己找錯了人。
不過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便寄望於最後一博。
可是吳繼祖沒有獲得好運的加持。
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陳多子惶恐不安的看向趙福生,趙福生看著她:“有什麼說什麼,你怎麼回答都可以。”
“我——”
陳多子略一猶豫。
女人柔軟、善良的天性占據了上風。
她從眼前的情況已經猜出了端倪,她接觸鬼案的時間不長,但她已經猜到吳繼祖已經是死期將至。
興許自己的回答對他來說很重要,她可能是吳繼祖救命的稻草之一。
如果回答‘否’,他可能被厲鬼殺死;
如果回答‘是’,那麼她則有可能惹禍上身。
趙福生如此聰明,已經預猜到了兩種後果,但她並沒有乾涉陳多子的選擇,而是將決定權交給了她,卻是擺出了願意收拾善後的姿勢——這是屬於萬安縣鎮魔司令司大人獨有的魄力!
吳繼祖臉上的死氣越濃,眼中越發絕望。
哪怕知道盧珠兒因吳家這樣的‘人’而被厲鬼標記,可陳多子還是很難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將逝。
她咬了下嘴唇,點了下頭:“是的。”
這話一說出口,吳繼祖眼睛一亮,暗淡無光的麵容甚至都回光了幾分。
他用力的挺起胸膛,打算從椅子上坐起。
可是好事並沒有因為陳多子的撒謊而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