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父子倆麵麵相覷。
汪旭歎了口氣,看了自己父親一眼,眼神之中帶有少許的埋怨。
汪宏進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何會向自己投來這樣的眼神。
從程煜的話中不難看出,程煜是本著最大的誠意希望促成這次的雙贏的。
汪家手裡的那些股份,除非他們願意承擔研究所後續所有的費用,否則,按照目前的市值,就是百來萬的東西。甚至於,除非遇到願意像程煜和薛長運這樣對研究所進行持續投入的人,對其他人而言,那些股份跟廢紙沒什麼分彆。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汪家的投入,在市場上,不會有人認賬。
這就好像你買了股票,或者買了房子,隨行就市的升了值,當然很美好。這是所有投資者都新聞樂見的事情。
但投資這種東西,有人賺錢就必然有人賠錢,過去那二十年裡,房價隻增不跌的局麵已經一去不複返。你不能說因為你買了一套房,幾個月後開發商放第二期的盤時,房價跌了你就要求開發商退還差價。
即便是你把房子賣給某個第三方,你也不可能要求在市場價已經跌了的狀況下,讓買你房子的人必須按照你原先的購入價去進行交易。
當然,你也有選擇。
你可以選擇繼續持有這套房產,價格太低不予出手。
但如果你想要出手,或者受到某種情況的影響,你不得不將那套房產出手,那你就必須認可現在的市場價格。
程煜算是相當不錯了,他在保證自己不會以過高的溢價收購這部分股份的前提下,找到了一個可以幫助汪家彌補損失的方式,原本汪宏進和汪旭應該甘之如飴,乃至懷著感謝天感謝地的感恩之心將這些股份轉讓給程煜,可他們卻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
他們一方麵不甘心繼續往研究所投入任何資金,另一方麵,又貪心不足的試圖從程煜這裡牟取更大的利益。
他們或許有他們的理由。
在他們看來,程煜和薛長運之所以願意掏出真金白銀收購研究所,並且在未來還將繼續為研究所投入大量的資金,這就說明研究所有利可圖。他們試圖在這份有利可圖之中,利用自己手中的股份,提前套現一部分利益。
且不說研究所日後是否真的有利可圖,即便有,那也是個回報周期很長的投資。
你想賺錢,必須有足夠的資本投入。
就好像一個具有龐大利潤的項目擺在眼前,誰都知道這個項目在五年後能獲得巨大的回報,但在這五年裡,你必須每年拿出數額不菲的資金進行投資,可你卻拿不出來。
你不能因為這個項目你也看到了,你就要求那些投資者見麵分一半。
憑什麼?!
除非,你有獨占性的渠道,這個項目,雖然你沒有錢,但你卻能控製這個項目不被其他人獲取。
換句話說,你是唯一能拿下這個項目的人,你所缺的,僅僅隻是資金而已。
在這樣的獨占性麵前,如果有人想要賺取這些利潤,他或許會考慮跟你按照比例分配這些利潤。
汪宏進就是認為自己手中那三成的股份,構成了這樣的獨占性,程煜和薛長運不可能隻收購研究所剩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並且這些股份還要以五年左右的時間,逐步收購到手。
在汪宏進看來,沒有他手裡那三成的股份,程煜和薛長運就不可能得到整個的研究所,是以,他需要程煜和薛長運為此付出更多的代價。
但是他顯然錯了,錯的很離譜。
程煜和薛長運收購研究所,即便有未來的收益,那個收益也不是能夠讓他們付出更多代價的收益,甚至,他們也並不知道研究所在幾年之後能否有所回報。
更大的可能,是研究所的專利技術,逐漸解凍之後,他們能夠因此收回部分投資,但卻並不能完全彌補他們這些年的投入。
而不管怎樣,程煜的姿態,已經非常明顯。
他強硬的讓汪宏進明白,他和薛長運並不是非要收購研究所不可,他隻需要在離開這裡之後,去找到陳江所長,將一切和盤托出。
到時候,就不是他不兌現收購研究所的承諾了,而是有人從中作梗。
而研究所的改製工作,很明顯關乎於政府的利益,政府方麵一旦知道是因為汪宏進不識進退才導致了改製的失敗,他們一定會向汪宏進施加壓力。
真到了那種時候,隻怕汪宏進手裡的那三成股份,就會變成一塊燙手的山芋,不但不能幫他收回任何的損失,相反,持有也不是,甩又甩不掉。
最壞的結果,是政府的壓力足夠大之後,汪宏進不得不捏著鼻子斥資按照程煜和薛長運對研究所的許諾去完成這次改製工作。
那樣的話,未來五年裡,他至少還要往研究所砸上一兩千萬甚至更高。
看著自己兒子的眼神,汪宏進知道,自己玩砸了。
他急切的起身,衝著汪旭說道“彆坐著了,趕緊把程少追回來。”
汪旭卻歎了口氣,苦笑說“爸,您覺得還追的回來麼?”
“程少不是說了麼,要麼就按照他的提議行事,雙贏乃至多贏。要麼就算了。他還是留了台階讓咱們下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