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回想起從前在修道院的光景,那時她也經常在教堂的鐘樓上,俯瞰遠處的公路。
每年的修道院開放日,都會有一些經過艾爾瑪與格爾丁兩位修女審核的家庭進入修道院,領養他們看中的孩子。那時她和伯衡會一起在鐘樓上等著,猜測著今年是哪些孩子被選中,可以跟著他們領養人離開這裡。
新的爸爸媽媽意味著新的家和新的生活。這本身是修道院慈善事業的一部分,隻不過她和伯衡從來沒有進入過領養家庭的視野——伯衡是自願留在修道院,不願以這種方式離開,赫斯塔則是因為種種原因,從未被帶到人前。
此刻,赫斯塔的注意力不再流於身體上的痛苦,她遠眺著道路儘頭,千葉小姐那些語速飛快的言語跟隨著那輛折背車一並消失在遠處……如今她又站在高處,昔日溫柔的長輩、善良的朋友全都離她而去,她依舊孑然一身。
“彆害怕。”
赫斯塔忽然感覺有一雙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轉過頭,看見瓦倫蒂正微笑著望著她。
“我來帶你去宿舍,好嗎。”
……
預備役們的宿舍樓是一幢非常複古的四層小樓,這棟樓裡的一二層分布著休息室、訓練室與小型圖書借閱室,三四層是真正的宿舍區,男生在三樓,女生四樓,這兩層樓的兩端分彆配有衛生間與公共浴室。
赫斯塔跟在瓦倫蒂的後麵,踏著老舊的台階慢慢往上走——這裡甚至連一台電梯都沒有。
“整個第三區的現役水銀燈共計有二百餘位,而在譚伊市的預備役人員則一共有67人,除了少數正在參與實習的孩子,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住在這裡。”瓦倫蒂笑著說道,“你的房間呢,我看看……在403號,啊。”
瓦倫蒂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她突然笑起來:“你的編號尾號是403,結果你分到的宿舍也是403——你和403這個數字,還真是有緣哎。”
瓦倫蒂的聲音溫和歡快,她向赫斯塔展示了一樓的兩處健身區和公共休息室。現在是下午四點左右,所有人都在另一間教學樓上課,整個宿舍區顯得空蕩蕩的。
據瓦倫蒂說要等到晚上七點以後才能陸陸續續看到回來的人,他們會在健身房與圖書室待到十點,然後回三四層的宿舍睡覺,每天都是如此。
然而在經過浴室的時候,兩人同時聽見了一個隱隱的抽泣聲。
瓦倫蒂眼中的笑意幾乎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因關切而導致的憂慮,她讓赫斯塔在原地等等她,她好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赫斯塔還是跟在她的身後隨她一起去尋找哭聲的源頭。
浴室裡的抽泣聲與水聲交疊著,在女更衣室的角落,她們很快看到了一個縮坐在角落的女孩子,她穿著剛換好的短袖蹲坐在靠牆的木質平凳上,把臉埋在手臂間,濕漉漉的棕色頭發遮擋住了她的大半個臉。
瓦倫蒂立刻認出了她,但卻沒有接近。
“好了,好了,赫斯塔小姐。”瓦倫蒂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那裡,並很快用自己的手機將這個消息通知了同伴,“我們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赫斯塔有些在意地回望,“不用管剛才的那個人嗎?”
“會有人來找她的,但也許她現在更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您認識她?”